原来这是今早到的一条船,船上的管事说都是些布头之类的轻省物件,也不费劲,跟李大头讲好了一个大钱一个包,让他们搬下来。

李大头一看箱笼不大,他常年做活,自然知道这样大小的一个箱笼有多重,想了想也就接了这趟活儿。谁知活儿到了手里,才发现有些不对。除了开头搬出来的十来个包应该是布头,并不很重,后头三十多个包里头不晓得是什么,死沉死沉的。别说是李巴鱼这种半大小子,就是他这常年在码头下苦力的人,独自扛一个包也觉得很是吃力。

因此搬到一半,便跟那管事说包太重,要涨点钱。

管事的不高兴,可还是答应拢共涨十个大钱。

李大头虽然觉得有点少,可已经接了人家的活计,不好半途而废,也就咬着牙答应了下来。谁知搬完了算工钱的时候,那管事翻脸不认人,死活不承认答应另外加十个大钱,还说他们做活儿太慢,要倒扣十个大钱。

拢共才不过四十几个箱笼,能得四十几个大钱罢了,不加答应的,反倒要扣,到手不过三十来个大钱,李大头怎么能吞得下这口气,自然跟那人吵了起来。

见码头上的人围了过来,那管事有几分胆怯,随即又露出一副鄙夷的模样,狠狠朝着地上啐了一口骂道:“想打人是怎么着?娘的,一帮没出息的下三滥,窝囊废!爷让你们搬是看得起你们,还跟我在这儿叽叽哇哇的,闹腾什么?给钱不要,要什么?搬了几个包还想搬座金山银山回去是怎么着?”

李巴鱼气得要死,要不是赵来顺抱着他的腰,早就冲上去救人了。赵来顺可不是没什么眼色的,他早就瞧见那管事身后站着的几个护卫,腰里都带着刀,心想对方多半是什么达官贵人,或者押镖送货的之类。不管是哪种人,都不是他们这样码头卸货的小角色能得罪的。

自己人多不假,可一双赤手空拳怎么敌得过利刃?怕是拳头还没揍到人家身上,先叫人砍了脑袋。

他能看到的,其他人自然也能看到,所以虽然有人起哄叫骂,可到底没人真敢上去动拳头。叫骂的人被那些挎刀的人眼风一扫,缩了缩脖子,便不敢再吱声。码头上只听见李大头的哀求声:“大爷,您行行好,这不是咱们之前都说好了么?您这些包裹箱笼这般重,也不过加上十个钱,您又何必跟我们这些人一般见识,您就松松手指缝,求求您,行行好吧……”

这个高大健壮的汉子,此刻却像乞丐一般低声下气地连声哀求,方沐阳瞧着鼻子就发酸,该死的封建社会,太特么不平等了,太特么欺负人了……

她还没念叨完,便看见那管事得意地哼了一声说:“行行好?我干嘛要行好?干嘛要可怜你?下三滥的玩意儿,也敢跟爷讨价还价?行,爷我心肠好,就抹个零头,给你三十个钱!”

说罢将手一抛,三十个大钱骨碌碌洒在李大头脚下。

李大头握了握拳头,心一横就要弯腰去捡。谁知那管事又道:“慢着!爷心肠好,可是爷不高兴了,你给我跪着捡!”

这也太欺负人了!妈蛋,叔叔忍得了姐都忍不了!方沐阳一时热血上头,冲上前拦在李大头面前怒喝:“不许跪!”

李大头一愣,刚刚弯曲的膝盖发射性地站直了,见是方沐阳,苦笑了一下低声道:“小方姑爷别参合,后边儿去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