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地皮的鱼鳞册(类似于现在的土地面积图,是官府为征收税赋以及登记土地所有权建造的图册档案)时,方沐阳心里隐隐就有个计划,她要把这城南码头所有能够利用的资源全部利用起来!

一个码头,能够给一个城市带来多少的商机?别人不清楚,从小在长江边儿上长大的方沐阳能不清楚么?

有船在码头停靠,就要有仓库储存货物,有牲畜或是人力进行中转,人们要吃饭,要住宿……这些都是白花花的银子。现在整个码头的地皮都归她了,不从里头捞钱出来,难道她真是为了做善事么?

可是话说回来,馅饼太大,不是她一个人能吞得下的,所以她必须割让一部分利益出去,让大家都能吃上饼,她的饼也才能吃到嘴里,不至于叫人抢走。

首先自然是县太爷,白面馒头似的王大人,唔,还有提携自己的聂知行聂大人,也不能少了他那一份儿。

这是官面上的,还有些官面上解决不了的,就得找地头蛇。

李大头勉强能算是一条地头蛇,不过她要找的,是瑞昌城的**老大,人们尊称他冯员外,不过在背后都悄悄叫他冯麻子。一来是因为这位脸上全是麻子坑,二来是因为他早年干的是黑吃黑的买卖,杀人如麻。

整个瑞昌城的赌馆,还有那些小偷、抢劫犯等等,基本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可就是这样一个坏得流油的坏蛋,在瑞昌城被流民攻击的时候并没有跟着流民一起去劫掠富户,反倒将手下都约束了起来,不许他们在外头惹是生非。

这人有点儿意思。

瑞昌城这黑暗的一面,李大头自然是清楚得很,跟方沐阳交代得仔仔细细的。方沐阳一听,心里便有了数,寻思着怎么才能跟这位冯员外见上一面。

李大头一听她的打算就皱起了眉头:“小方姑爷,不是我说,你想做点生意罢了,没必要去招惹冯麻子,那可是真正的坏人,不说别的,我们这片儿,有好几个欠了赌馆的钱,生生让人踩断腿,都是他叫人干的。”

方沐阳倒不觉得冯员外是“真正的坏人”,反而她觉得冯员外是个“有原则的坏人”。这话听起来有点奇怪,所以她跟李大头解释道:“李大叔,只看前些日子城里乱的时候,冯员外没让人跟着添乱,我就觉得这人算是不错了。他要真是个坏得彻底的,大可乘流民入城的时候把城里所有的富户洗劫一遍,借机发财。反正当时也乱,谁知道到底是不是他做的?”

李大头想了想,还是有点没听懂,倒是儿子李巴鱼明白了方沐阳的意思,点点头答道:“那倒是。我听说冯麻子常跟手下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咱们瑞昌城里被偷被抢的倒没什么人。不过冯麻子的赌馆真是吓人,二丫她爹就是让冯麻子的人给打断腿的。生生地踩断的,真是吓人。”他说着,还打了个冷战。

赵来顺双手抱在胸前,不屑地哼了一声:“那是自作孽!好好的去赌馆赌钱,没钱就借高利贷,还不出来人家费了他一条腿,依我说,还便宜他了!”

“站着说话不腰疼,嘴皮子跟灯槽做的一样,说得轻巧!”李巴鱼一下子站起来,口气很冲地反驳赵来顺。

他们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南楚跑了一趟回来,就常吵架,有时说着说着就要打起来似的。赵狗蛋赶紧上前打起了圆场:“你们也别吵了,我倒觉得小方姑爷说的没错。以前我们村儿不是有人欠了高利贷么?来顺哥,你还记得不?就村头的翠荷她爹,后来还不起钱,就拿翠荷抵了债。这个冯麻子只叫人弄断了那个欠债人的腿,没把他女儿给带走强卖,就已经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