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梦卿比平常到太平院请安,足足晚了一刻。在其他人不仅不仅迟到,还要提前到的情况下,内堂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是位置空落落的,着实引人瞩目。再加上府中规矩,外书房的仆妇,无缘无故是不得进内宅的,交接东西更是大忌。小舞从东府领来了,但她的身份谁定?东西怎么领?还不是要送到秦氏面前,等她发话?

于是,所有人都知道文梦卿迟到的原因是,去老爷书房要人了。

要的是内定的,漱玉阁的人。

姨娘们窃窃私语,偷偷的打量六小姐微微涨红的脸颊,“倒是没看出,六小姐这般胆量!”

文玉卿不关己事不张口,安安静静的像木头人。同是庶女,她没文梦卿的执着和野心,只希望本本分分,别将战火烧到她身上就好。

文梦卿早就想到了后果,但她看着四姐文玉卿的现成例子,暗想我不争,谁替我争?一个毛丫头而已,正好让大家都知道,漱玉阁欺凌她到什么地步!父亲不知什么时候又出门办差,她现在不为自己主张,等什么时候!

她脑中已经预想了一副场景——秦氏和文素卿母女霸道,硬是不准小舞去鞠芬斋,还去她的鞠芬斋耀武扬威,羞辱威逼,那就太好了。她便有借口去书房找父亲哭诉,得到父亲更多的怜惜!

只是完全没有想到,接下来会闹得那般大,根本不按照她想的戏本套路。

去敬安堂向老太太请安回来后,秦氏命文梦卿留下来,语气平和的问,“听说是你去老爷哪里,要了小舞?”

“是。女儿是想鞠芬斋多个人,也热闹些……”

秦氏摆摆手,“行了。你想要人,人就送到你那里吧。”

多一句不都说了。

文梦卿摸不着头脑,就这么轻轻松松的放过了她?没生气?也没恼火?

这……不对呀!以秦氏的为人心胸来说,敢伤到漱玉阁花花草草的人,都要倒霉,而且是倒大霉!

回鞠芬斋的路上,文梦卿一直才猜测秦氏的用意,可猜来猜去就是猜不透!难道说,小舞刚刚从东府领来,还不算是漱玉阁的人,所以秦氏就没在意?

好比用力一击,却打到棉花上了,期待的反击,没有!那怎么接下去?

恼怒的文梦卿哼了一声,冲小舞道,“快走,磨磨蹭蹭的!还要姑娘我等你吗?”

小舞可不是普通丫鬟,她垂着头,脚步虽然顺从的加快了几分,但眼角却有精光一闪而过。

到了鞠芬斋,仍不见太平院、漱玉阁的人来闹,文梦卿终于觉得,自己这一招不管用了,往深处想——小舞是外面来的,纵是安格的妹妹,但是这几年在外面谁知道被卖了几手?都学了些什么东西?可能秦氏压根就不想让小舞去漱玉阁吧!

可笑自己居然将人家不要的玩意抢过来!

这么一想,文梦卿也不敢用小舞,让人收拾一下屋子,睡三等小丫鬟的屋子吧。

一夜无话。第二日,辗转一夜的文梦卿又想到,小舞毕竟是安格的妹妹,有大哥文清的颜面在,不好慢待了,梳妆时跟贴身丫鬟黄桃道,“过两天就把小舞挪出来,跟你们一起住。谨慎点,不该她碰的,别让她动。”

“是。”黄桃心领神会。

还未梳妆完,太平院的人终于姗姗来迟,也不是文梦卿预想中的带小舞走,而是她身边最倚重的黄桃、葡萄!

“等等,为什么要带走我的丫鬟!”文梦卿白着一张小脸,清汤挂面,越发清秀可人。只是没人浪费自己的同情心,

“六小姐,昨儿个丫鬟小舞不是送到你鞠芬斋了么,有来有去,不是很正常!”

“不行!不准你们带走黄桃和葡萄!”文梦卿张开手臂,护住自己的两个最贴身的丫鬟。

“六小姐,不要让我们下人为难啊。我等奉命行事,六小姐有空跟我们下人理论,不如跟夫人说去。夫人无空,不是还有老爷么?”

“就是啊,只要夫人老爷发话,我们几个即便此刻带走了,回头还不是恭恭敬敬的把人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