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彼特舒拉茨伯爵夫人和她的马夫……嘻嘻嘻……嘘,这可是个大秘密,要不是被伯爵府的花匠偷偷看见,他又告诉了和他相好的女佣,女佣私下交谈时不小心让厨娘听到了,厨娘在和她丈夫说起这事儿的时候又让他儿子也就是伯爵少爷的仆从听说,小仆从在买零嘴的时候又告诉了食品店的老板娘,这个绝密的消息是绝不会泄露出来的,而我表兄的堂婶的外甥女的二舅妈的老姑婆的帮工女佣要不是食品店老板娘的大表哥的二舅妈的远方外甥女的教会寄宿学校同学,我也不会知道这个消息的,幸亏我是出了名的口风很严,只告诉你一个人,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哦……”

可怜的伯爵大人,听起来似乎除了他一个人以外,整个雷威尔城的人都已经知道他夫人和马夫那点“不为人知”的小秘密了。

而尤其令人恼火的是,这位可敬的“口风很严”女士说话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弄了半天我也没搞明白伯爵夫人和她的马夫到底干了些什么东西。

身为一个修养良好道德高尚的战武士,探究他人的隐私绝不是我这种身份的人所应该做的事情。所以……那个……我只问了那位女士六遍,在最终确认她真的不会告诉我伯爵夫人和马夫的有关细节后,我从容地放弃了尝试----我发誓,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真的没让我有半点儿的不甘心。

“……你知道吗?对面那家酒馆的老板娘是个寡妇,可每天她的二楼的房间窗户里都会出现一个男人地影子,我在这儿蹲了快半年了,天天晚上都能看见那个……咳咳……哈哈……”

这个不道德的偷窥狂,真该有人把他不规矩的眼珠子抠出来,让他无法去窥探一位女士的私密生活。我觉得甚至还应该把他地舌头抽出来缠在脖子上把他狠狠勒死----谁让他刚把故事说到紧要关头就停止更新了?

那个……这样是不是有点儿太残忍了?我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深刻地反思着。

以我手中的长剑发誓。我对这些流传于街头巷尾的八卦消息没有任何兴趣,一点儿兴趣也没有----咳咳……当然,不可否认,它们有时候听起来也确实挺好玩的。很能勾起一个正常人类地好奇心----那我也不感兴趣!我之所以孜孜不倦乐此不疲……啊,不,应该是兴味索然……地打探这些消息,完全是出于一种崇高而伟大的历史责任感和使命感地驱使,有着足够充分而且正当的理由。

比如说----拯救世界。这个理由足够有说服力了吧?

自从离开碎石前哨站之后,我追随着瓦格纳的足迹。一路向北行进。我得说,这个矢志造福世界的伟大天才疯子绝对是我所见过地最狡猾的猎物,他的行迹隐秘,令人根本难以追寻。有几次,我已经彻底失去了他地踪迹,绝望的想要放弃。可让人欣慰的是,每当这个时候,在附近的村镇里总能够打听到一些关于瓦格纳的蛛丝马迹---先决条件是,你必须从茫茫人海中找到那个木讷而不自知的知情人。

渐渐地,我有了经验,每当遇到这样的困境,都尽可能地和视力范围内的每个人交谈。运气特别好地时候,他们会告诉你最近这里发生一些变故。比如说腐烂地尸体啦、夜晚奔行的黑影啦、恐怖地尖啸声啦之类之类的。这八成就是瓦格纳留下的痕迹;而有的时候他们会拜托你完成一些不相干的任务,我也尽可能地都去把它们完成了----因为我并不确定完成这些任务后他们能不能给我提供某些相关的线索----这样做产生的副作用是。在这六天的时间里我又升了一级。

而令人遗憾的是,绝大多数情况下,他们都会滔滔不绝地告诉你一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琐事,然后在把你逼疯之前悄然离开,而这,就是目前我正遇到的糟糕处境。

每个人都希望在惶惑彷徨时找到那个唯一正确的指引者,循着一条正确的道路走下去,但残酷的事实告诉我,在人生的道路上,你绝大多数的探索和尝试都是徒劳无益的,绝难在短短一两次探求中就发现前进的方向,倒是很有可能在最后被逼得走投无路时才能得到正确的指引……比如说你在一个小村子里逡巡了二十多圈把仅有的三十多个村民挨个问了两遍,恨不得把他们全都捆绑起来严刑逼供,一直问到我心急如焚疯癫若狂的时候也没有得到任何消息,最后却是一直坐在村口路牌下和泥巴晚的小屁孩告诉你,前两天刚好有个面色蜡黄两眼通红的怪叔叔从左边的路口经过----令我愤懑欲死的是,这个孩子是我进村时第一眼就看见的村民,可我居然和其他所有人都说得口干舌燥甚至连村子里的狗我都尝试着沟通了好几回之后才想起来和他聊两句……

遇到这种情况,弦歌雅意大概会将之归咎为视力缺陷,佛笑会一如既往地认为这是人品问题,而牛百万则肯定会设身处地地猜想我当时是不是在这个一共只有十三破烂茅草屋的小山村里迷路了。

而我对这件事情有一个贴切而简练的评价:

我真***倒霉!

现在,我想你已经完全能够了解,我是怀着多么高尚的情操迫不得已地来向这些长舌碎嘴的女人打探这些乱七八糟的八卦新闻的了。正如我刚才所说过的那样,我这完全是为了拯救世界而八卦的。当然,你们不用为刚才对我的小小误解露出惭愧的表情,我很清楚,在寻求真理的艰难旅途中上,像我这样勇于承担并忠于自己责任的先行者,总是容易被人误解的……

嗯?什么?你说东门铁匠家的女儿是挺着大肚子出嫁的?而且肚子里地孩子还不是新郎的?这是怎么回事儿?你再给我详细说说……嗨,那孩子到底是谁的?是她表哥还是那个商人学徒?见鬼,你别老是吞吞吐吐的……哼。你不说明白就拉倒,我反正对这事儿根本没有兴趣……

……一点儿兴趣也没有!我订做了一套礼服。刚走出门就被一个流浪汉撞倒了。那个男人既肮脏又粗鲁,身上地味道就像是一大块烂肉,把我的衣服弄脏了一大片,又是油又是血的。裁缝店的老板说今天能帮我改好,您能帮我去取一下么。英俊的先生?我快要赶不上今晚地舞会了。”一个满头褐色头发扎成一大团发髻、身体微微有些发胖、唇边带着一颗黑痣、手里还拿着一柄小折扇的中年妇人忽然拦住了我,神色焦急地对我说道。她头顶上地名字显示着“急着参加舞会的女人”。

带着烂肉的味道的男人?还留下了油渍和血渍?我地心里微微一动:这听起来倒很像是瓦格纳的线索。

感谢无孔不入的八卦新闻,感谢坚忍不拔地八卦精神,我自己的亲身经历足以成为历史的铁证:八卦原来也是可以拯救世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