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木然地看了看手里这根巨大的胡萝卜,居然有些无奈地轻轻叹了口气,摇摇晃晃地向前蹦了两步,然后纵身一跃,十分勉强地跳起了大概有一个拳头那么高----老实说,很多时候我都相当怀疑它究竟是不是真的是一只兔子,又或者其实是一只耳朵长得稍长一点儿的变异豚鼠---紧接着用力一回前爪,“嘿”地把那根大胡萝卜掷向雪地。胡萝卜“嗵”地一声,东倒西歪地勉强栽入雪地中,和地面形成了一个最多只有三十度的锐角。

直到一串古朴简陋的图腾图案浮现在这根胡萝卜上,同时它的上面散发出一层淡淡的蓝光,并且给我带来每秒钟大概十五点生命力的救助时,我才意识到,原来……这是一根生命图腾……

于是我们可以知道,兔子们原来是通过神圣的胡萝卜和他们的祖先进行沟通的----这其实并不太让人感到意外。

任何一个稍有经验的冒险者都知道,无论是哪一种具备治疗技能的职业,最多都只能施用某一体系的治疗法术,比如说牧师就只会神圣系的法术,德鲁伊就只会自然系的法术,而萨满法师就只能传习灵魂系的魔法。每一种魔法在使用的时候都会产生一定程度的魔力波动,从而影响其他同属性法术的施展。

比如说,一个牧师在使用了一次“生命礼赞”之后,总需要休息片刻才能继续使用“治愈之光”、“圣疗术”之类的法术,如果他身旁有人在这段时间之内遇到危险,他是完全无力施救的。对于现在正在被人痛殴的我而言,倘若这只兔子每过五六秒秒钟时间才能给我恢复三五十点生命力,那完全是杯水车薪,根本起不到任何缓解的作用。

然而现在看来,这只以救死扶伤为己任的神奇兔子显然并不仅仅通晓一系的治疗法术,而是对三系的治疗法术都十分精深。对于它来说。这种同系法术相互影响的法则完全没有约束力:它大可以左手扔出一个“圣疗术”,紧跟着右手就放出一记“自然之吻”,然后摇头晃脑地施放一个“灵魂锁链”。这时候神圣系法术地约束时间已经过去,它又可以大摇大摆地放出一记“治愈之光”,然后又是自然系魔法“生命之泉”。然后大摇大摆地再插上一根灵魂系的“生命图腾”,然后……

没错,它的每一个魔法恢复地生命力都很微薄。但当这些色彩斑斓形状各异的魔法光芒如同惊涛骇浪一般滔滔不绝地向你涌来、当头将你拍倒在地,让你的生命力左一个十五、右一个二十地茁壮成长。你地生命恢复速度也将是相当可观的----更何况一些自然系和灵魂系的法术还有持续地叠加效果。而且最让人想不通的是,谁也不知道它细小地身躯里到底是在什么地方蕴藏着如此充沛的魔力,竟然能够支持如此高密度的魔法消耗。

我的头顶顿时涌现出大片大片象征着生命力恢复的绿色字符,虽然每个都只是“+20”、“+15”之类地微薄数字,但它们的数量如此之多、规模如此之大。简直是成片成片密集地涌现在我的头顶,以至于无论我走到哪里都像是一丛长出了双脚的灌木----而且还是特别枝繁叶茂的那种。

这简直就是把我按倒了一管子一管子地往血管里充血啊……

这种井喷式的高强度生命恢复力令我又惊又喜:

“这就是你是说的恢复的生命力很少……”我干脆放弃了格挡,挺直了腰杆完全无视那些迎面袭来的木棒,指着兔擦擦对雁阵大声质疑道,“……它比长弓射日那个缺乏职业道德地屠夫医生强一百倍!”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是这样……”雁阵地表情同样很意外----甚至比我还要意外,喜悦而又委屈地回答道:“……以前我从来也没掉过那么多生命啊……”

想想也是,当我们只有一两个人冒险、完成一些低级任务的时候,肯定会选择那些怪物比较稀疏、或者级别比较低地地方去,而在哪些地方你是不可能损失太多生命的。以兔擦擦的魔法。它只需要三两下就可以轻松搞定----我甚至怀疑这个性情高傲又懒惰的小家伙是否能提起出手的兴趣----这种毫无挑战性可言的简单游历显然埋没了隐藏在兔擦擦身上的巨大才能。

得到这样强有力的治疗者的支持,原本凶险异常的雪山顿时变成了坦途。我几乎完全放弃了防御。在兔擦擦的有力援助下,向那群恣意凌辱了我半天的大脚野人展开了反击。一旦解开了约束的绳索,这群普遍比我低了三、四级的野蛮人顿时失去了所有的优势。被压抑了许久的怒火化作心中的残忍,利剑切开他们满是油脂的肚囊,将他们腥臭的血浆喷洒在雪中,洗刷着我曾经受到的耻辱。看着一个个凶悍的敌手惨叫着倒在我的面前,我感觉自己血脉贲张,恨不得在自己的心头写上一个大大的字符,仿佛不如此就无法宣泄我心中不断涌上的巨大快意:

“爽”!!!

一般来说,当怪物舍弃你的队友去攻击你的时候,是因为你给它带来了更为巨大的伤害,激起了他更大的仇恨,这才能让他罔顾面前正在交战的对手。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不攻击这些怪物就一定安全。当那些治疗职业者给予队友的无私奉献大到了一定程度时,引起了它们的注意,同样也会极大地激起他们的怒火。这其实很好理解,打个简单的比方说:如果你整天费尽千辛万苦不停地努力挣钱,而你的老婆却每天致力于绞尽脑汁创新花样地不断努力花钱,让你所做的一切努力都付诸东流,你也会很愤怒的……

当我面前还剩下最后四只大脚野人的时候,它们终于发现了兔擦擦的存在。这些性格暴躁而又极度愚蠢的粗野家伙刚才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无论费了多大的力气都无法击倒面前这个顽强坚韧地家伙,当他们发现竟然是这个傻乎乎窝在雪堆里的小不点在愚弄他们,他们仅存的一点智慧顿时被羞辱地怒火淹没,立刻抛下我不管,径直冲向那只兔子。

“小心。他们冲过来了,我拉不住他们!”我一边向身后的战友们大声示警,一边向着生命力剩余最多的一个大脚野人猛刺一剑。然后挤眉弄眼地向他挑衅了一番,好不容易才将他引回我地面前。

剩下的三个野人只跑了几步,他们臃肿肥硕的身体后面立刻浮现出一个更加臃肿肥硕地身影。

“这个交给我!”话音刚落。使用了“匿踪”技能埋伏在半路上的长三角阴险地一挥战锤,将一个大脚野人敲晕在当场。但其余地两个却丝毫不理会遭袭的同伴,仍然执着地冲向那只雪地中的兔子。虽然最拿手的魔法对于这些雪山上的土著来说缺乏足够地威胁。但妃茵还是不遗余力地施放出她最大威力的魔法。冰冻的攻击效果延缓了一个大脚野人的前进速度,继而更多更猛烈的冰系法术劈头盖脸地泼到了他的身上----虽然这些魔法一时还无法把它击倒。但攻击的力度倒也勉强足够将他的注意力吸引到一旁的冰系女法师地身上去了。

“我也引来了一个……”妃茵尖声叫道,“……可是我打不动他,快来帮忙啊……”

最后一个大脚野人所面对地,是坚决捍卫她亲爱的“小兔兔”地雁阵。精灵驯兽师在之前的激战中耗光了她所有的弹药,现在正手持着一把巨大的单手战斧横在兔擦擦和高原土著之间。

“不许过去!”雁阵挥舞着大斧应上这个漏网的家伙。抡圆了斧头当头剁下。巨大的斧刃划过一道惊心动魄的圆弧,狠狠地敲在这个野人的头上。

原本这个野人残余的生命已经不多了,如果雁阵的火枪还能够使用,一枪的威力足够轻松把它撂倒。但问题是,斧头毕竟不是雁阵用惯了的武器,并没有发挥出她预期中的威力。一道瓢泼般的红雨洒过后,那个大脚野人的生命槽里已经空空如也,但却依然顽强地毅然挺立着,并且执着地摇摇摆摆径直杀向兔擦擦。

粉嫩滚圆的小肥兔好像没有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仍然傻乎乎地蹲在原地。怀抱着它的宝贝胡萝卜,冷冷地望着步步逼近的庞然大物。似乎并没有意识到死亡即将降临。

“坏了……”我大叫。

“拦住他……”长三角大叫。

“快来帮我……”妃茵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