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时间,在文璟送来的美食与对那大汉时不时的语言打压中很快度过,云微澜一点都不觉得日子难熬。

只是第四天,她醒得要比以往要早,早晨的阳光从瓦片缝隙中漏下来,在地上墙上漏出一个个光点,随着日头的升高而慢慢移动。

三天过了啊。

她静静地靠着墙头,数着地上的光点,眼前浮现的却是那个灰色的消瘦的背影。

但愿,不会让她失望。

早饭的时辰还未到,从外面进来了一队衙役,为首的正是三天前在破庙中抓人的那一个。

那衙役有些不甘地看着在里面优哉优哉的云微澜,将手里的纸笔从牢门里递了进去,吆喝道:“画个押,画完就可以走了。”

似乎是意料之中的事,云微澜接过来看了一眼,上面简单陈述了几天前发生的事,倒是据实描述,并没有添加乱七八糟的事情,便刷刷几下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这是走的过场,进大牢一趟,总不能连个底子都不用留,她不计较。

将纸笔又递了回去,衙役扫了两眼她的名字,遂示意牢头开了锁,打开牢门。

云微澜掸掸衣服站了起来,笑道:“谢了啊。”

衙役哼了一声,她只当没听见,出了牢门。

“哎,兄弟,你要走了啊?”被吵醒的抠鼻大汉睡眼迷糊地扒住牢门,一脸不舍的表情,“你走了我可咋办?谁陪我说话啊?”

云微澜脚步一顿,回头望着他乌亮亮的眼睛,痞痞一笑。

见过找虐的,还没见过找虐上瘾的。

“想找我说话?”她问。

大汉连连点头,绝对的好了伤疤忘了痛。

“那就早点出来吧。”云微澜弯着唇角往外走,“出了大牢,你就可以天天找我说话了。”

如果你不怕被虐的话。

大步走出大牢门口,云微澜迎着金亮的朝阳深深吸了口气——果然还是外面的空气好。

一转头,看到远处站着两名身着官服的人,一人须发花白,清瘦严肃,正是御史大夫许伯年,他旁边一人身形瘦长,三十来岁的模样,正端着笑容与他说着什么,想必就是那京兆尹张同了。

张同看到了她,眼神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有意味不明的神色划过,少顷,便恢复了笑容,低声与许伯年说话。

身后的衙役催着她往外走,她也不逗留,远远地朝许伯年抱了抱拳,算是谢过了,对于张同也没放心上。

出了京兆府,市井的气息一下子扑面而来,云微澜倍感亲切,感觉重回了人间。

只是,好歹她也算是从大牢里出来的人,怎么着都该有个接风的人吧?这门口空荡荡的,天天送饭的那个男人死哪儿去了?

“你是在找我吗?”门柱后,悠悠走出一个人,姿容绝色,语声低醇,不是文璟能是谁?

云微澜双臂环胸,斜着他不说话。

“你刚才好像又骂我了。”虽然用了个不确定的词,但文璟的语气却十分肯定。

“有吗?”她挑眉。

“有。”

“佛曰,心中有佛,所见皆佛。心中有屎,所见皆屎。”云微澜笑眯眯地看着他,“王爷,你属于哪一种?”

文璟:“……”

云微澜双手负于身后,满面笑容走下台阶,一身轻松。

“方向错了。”文璟在身后道,“安平王府要往内城走。”

“谁说要去安平王府了?”她负手回头,笑道,“我觉得那小庙不错,破是破了点,但现在天热,正好通风,而且自在。我这人不受约束惯了,高门府邸这类的不适合我。”

“初一很想你。”文璟微笑。

“小初一啊……”云微澜歪着头,正好看到街角一辆低调的马车里钻出个小脑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她立即掏出荷包朝他挥了挥,意思是你送我的东西我妥妥地收着呢。

初一弯着眼睛笑了。

她把荷包放回怀里,拍了拍,对着明媚的阳光忧伤,唉,这孩子是光看到荷包,没看到瘪了的银子,得了,她还是回小庙去蹭吃的吧。

“小喵儿也很想你。”身后,文璟的声音亦步亦趋。

她嗤了一声,福来想她?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