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能仰着头,仿佛没有听见她的问话一般,对尖嘴猴腮道:“吃饱了饭犯困,先去睡会儿,一个时辰后叫我。”

“是。”尖嘴猴腮殷勤地应了一声。

“朱能。”云微澜一个跨步,横在朱能面前,眸含冷光,“我的耐心有限。”

“你的耐心有限,我的耐心就不有限了?”朱能斜着眼,“杨立那么大的人,脚长在他自己的肚子下,他要去哪儿,谁也管不了,本管事也没这个心情去管。你想找人,自己找,问我们,只有一句,无可奉告。”

这小人得志的嘴脸!

云微澜心知上次事情他们定将她恨之入骨,即便不敢对她怎样,冷言冷语是免不了,但眼前这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却是与料想中的有所不同。

杨立杨新他们都不见,这件事,绝对与他们有关。

只是,几个小小的管事,到底仗的谁的势,连如今着了官服的她都不怕?

“你们对他们做了什么?”

“我们能对他们做什么?”朱能反问,“有你这么大个靠山撑着,我们可不敢他们怎样。”

这鼻孔朝天的姿态,说着不敢,却没有半点不敢的样子。

“朱能,你信不信,今天你若是不把杨立他们的下落告诉我,明天我就可以让你们光着屁股滚出京都?”默了片刻,云微澜冷笑着缓缓道,“善堂里藏有多少猫腻,为何善堂的管事一职会成为人人想闻的香饽饽,这里面的原由不要以为别人不知道。如今我身为监察御史,有的是权利追究你们,若是被我查出什么……”

下面的话没有再说,因为不必要。

朱能等人未等她说完,脸上的神色皆已一变,听到最后,连额头也渗出汗水,一身湿透。

竟忘了,眼前这人官职虽小,职权范围却大,尤其此人还是御史大夫亲荐,皇帝金口准允。

而他们身后,便是后台再硬,也是脱不了他的监察。

“你跟我们说这些也没用。”朱能脸上横肉一抖,与其他几名管事互看一眼,蛮声道,“人是被带走的,我们人微言轻,拦不了。”

“是拦不了,还是根本没打算拦?或者说,这事本就是你们在从中作祟?”云微澜迫前一步,眸中锐光一现,“说,是被谁带走的!”

朱能嘴唇嗫嚅了几下,挤出几个字,“郁相府中的府丁。”

云微澜眼神一冽,“相府的府丁有何理由带他们走?”

朱能双腿一软,莫名心虚,支吾着说道:“这个……不知。”

云微澜转身朝外走。

郁相!

这一刻,她并不能确定郁相是否是在查清了郁方臣被打一事,在有把握的情况下才来抓这些孩子,还是出于对她的憎恨,才将这些与她关系非比寻常的孩子带走,以此来威胁她,或者,对付她。

至于这件事是否与朱能他们有关,便是他们不说,也总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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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郁相紧闭的大门前,云微澜掂了掂手里捧着的石块,往后退开几步,突然用力砸了出去。

先礼后兵。

既然好好敲门不肯开,那就不要怪她野蛮不懂礼。

“哐!”边缘棱角分明的石块重重砸在厚重的木门上,木门只是微微震了震,门板上也只是留下了几个浅坑,并没有实质性的破坏。

云微澜捧起掉在地上的石块,继续砸。

她当然知道这样的结果,也没想过凭她一己之力能破开这扇结实的大门,这样做,不过是想达到一个效果。

连续十数次的砸门,漆得油光锃亮的大门终于面目全非,虽然结实依旧,但通身皆是坑坑洼洼,惨不忍睹,而这番动响,也引来了周围所住的诸多邻居。

相府今日明显反常,门外连个守门的府丁都没有,而如此砸打之下,也没个人来开门,岂非奇怪?

而云微澜与郁相之间的矛盾无人不知,眼睛见她有着深仇大恨般砸门,而郁相却不出来见人,这更是奇怪。

“怎么,郁相不肯开门?”一道醇厚悦耳的语声穿过众人耳际,一人宽衣大袖,分拂众人而来。

云微澜再一次将手里的大石扔出,在震响中抹了把汗,回首:“做着见不得人的事,不肯开门也不稀奇。”

正说话间,却听得门后响起门栓插拔之声,大门徐徐打开,一名身形俏丽的女子走了出来,正是郁明珠。tqR1

看到云微澜,面带薄怒的她眼里蓦地一亮,似意外也似惊喜,然而下一刻,在见到了她身后的文璟,以及不远处被惊动的官员时,柳眉不由皱起。

她的眸光落在云微澜身上的官服,眼里浮起深深疑惑,然而停留了片刻,似乎想起了什么,疑惑便变成了恍然,自语道:“父亲跟娘说的话,果然没听错,他竟然当真做了监察御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