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朗的语声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回荡在空气中,竟使得院中久久无人说话。

小白菜眼里又泛起了泪花,心里只觉得有种情绪左右激荡,说不清到底是什么,只想跑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好好哭一场。

为什么哭?不知道。

初一紧抿着双唇,望着云微澜的背影,心间充溢着无言的激动。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有人敢对皇家公然提出质问,尤其还是一名女子,以往从来无人敢这么做,这一刻他说不清心中所感,只觉得自己似乎越来越喜欢她了。

文璟轻轻弯起了唇,望向远处天际,无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然而,这些话,落在有些人的耳朵里,却是很不中听。

“好!好一张利嘴,竟然敢拿皇家来说事,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良久,皇后冷笑一声,“没有尊卑之分,不知贵贱之别,果然是那种污秽地方出来的,难道除了以身侍人之外,就没学过怎么做人?”

敢质问皇室?敢挑衅皇权?敢带着文璟而欺辱她的女儿,大魏长公主?

那就不妨让她好好羞辱羞辱他,让他知道什么才是自取其辱!

一句话令在场很多人都变了脸色。

怎么说,云微澜此时也是名义上的朝廷官员,她的来历以及与文璟的关系,那都是背后可说而嘴上说不得的事情,如今从皇后口中说了出来,而且说得如此不留情面,如此不堪,怎能不令人变色。

刚刚迈入院中的慕容显脚步一顿,眸中闪过复杂之色,而随在他身后的慕容佩则瞬间沉下了脸。

以身侍人?这种话他不喜欢听,很不喜欢。

“本王以为皇后身份尊贵,有些事不会入耳,有些话也不会出口,原来本王还是想错了。”却见文璟大袖一拂,转眸望来,眸色淡淡却沁着夜色凉意,“小八有没有尊卑之分,贵贱之别,本王暂且不说,但小八所做的任何事,本王都觉得很好,便是拿任何一条国法律法来说,也全无错处,皇后难道觉得哪里不妥?”

皇后想不到文璟会对云微澜如此维护,更想不到他会当众对她反问,一时脸色极为难看。

文璟却不等她开口,接着道:“何为污秽之地?小八是入过一品香,那又如何?莫说小八从未如皇后所说以身侍人,便是有过,又能说明什么?内心纯净,出淤泥而不染,内心阴暗,居华堂亦肮脏,皇后觉得,可是这个道理?”

一连串的反问语气平淡,却如利箭,将皇后所说的话全堵了回去。

内心纯净,出淤泥而不染,谁都听得出,说的是云微澜。

那么,内心阴暗,居华堂亦肮脏,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如此厉害大胆的言辞,如此不留人余地地剖人心肺,而且剖的还是皇室,文璟,当真做得出。

可偏偏他又没有明说,言语间只是作了个比喻,即使想定他的罪都无从定起。

慕容丹恨得心头滴血。

肮脏,他居然说她肮脏。

“文璟,你是被他给迷昏了头了吗?”皇后按捺下心头的火气,尽可能平静地道,“你不顾及你自己安平王的身份,也得顾及你文家的清誉门楣,若文家的老祖宗与大长公主知道你为一个小倌闹得满城风雨,不顾颜面,恐怕会为此震怒,而你想维护的人,未必能维护得住。”

云微澜闻言一哂,这是抬出文家的长辈来压文璟了。

不过,这大长公主是?

“本王头脑清醒得很。”文璟却只是淡淡一勾唇,“老祖宗与母亲是否会震怒,就不劳皇后费心了,至于能否维护住我想维护的人……”

他笑了笑,神色依然淡淡,仿佛所说之事根本不值一提,“若是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安平王这个封号本王也算是白担了。”

此言一出,莫说其他人脸色有变,便是皇帝,望向他的目光里也骤然生出锐利之色。

云微澜神情一动,转头看向文璟。

他立于灯下,灯光将他照得浑身通透如玉,墨发珠颜,清华矜贵的气质胜于在场的任何一人,可在这一刻,他如同居于高位的王者,以风轻云淡的姿态俯视着众人,仿佛没有人可入他的眼,没有事可阻挡住他的路。

皇后听多了阿谀奉承,还从未如此在众人面前掉过脸面,有心想施出皇后威仪,却又不好越过皇帝的权力,忍了又忍,冷笑道:“好,既然你有这个把握,本宫是白操这个心了。”

她不再去看文璟,转身对皇帝问道:“云微澜擅闯长公主住处,又出手打伤长公主的婢女,皇上看此事如何处置?”

又是单方面的问责。

云微澜冷冷一笑,已经懒得争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