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她今天洗了手没有,天天在那破烂地方待着,人都馊了。”慕容丹将帕手随手扔给白烟,满脸的嫌弃,“把这帕子拿回去烧了,省得被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人捡回去,没得恶心着本宫。”

“奴婢明白。”白烟道。

跟在后面的白露望着前面拖曳在坡地上的白莲裙摆,垂下了眼帘。

腰部被踢伤的地方疼痛隐隐传来,她想起那昨挨的那一脚,可真是狠哪。

云微澜看也不看离去的慕容丹,在一旁的草地上坐下,看向仍然神思不属的慕容怜,没有说话。

慕容丹为何会对连个下人都看轻欺负的二公主做出这种姐妹情深的模样?还不是因为这里还有几名不知内情的内侍宫婢在,但凡有一人在,她也要成全自己温婉仁慈的名声。

但她没有对慕容怜讲,一来是不想让人觉得她在挑拨离间,二来,若是能让慕容怜得到些关心,哪怕不是真心的,对她来说或许也能多点温暖,少点眼泪吧。

帐篷很快搭好了架子,香儿整理着东西,慕容怜在一边看着她,眼睛却似并没有落在她身上,有些呆怔。

许久,她开口,声音尤其小心谨慎,似乎随时都能把话缩回去,“你,你是……”

刚才,长公主说他是安平王身边的那个云微澜……

怎么会呢,他看上去一点都不像传言中所说的那种小倌,没有弱不禁风的娘气,也没有涂脂抹粉的脂粉气,更没有看人眼色见风使舵的习性,倒是眉宇间透出的磊落英气让人心动。

心动?

她猛地一惊,想问的话都全部咽了回去,根本忘了自己想问什么,只有一颗心跳得如同擂鼓,咚咚咚地连耳鼓都在轰鸣。

“她是本王的小八。”身后,蓦地响起一道淡淡含笑的语声,仿佛一盆冰山的雪水兜头浇下,将心头那阵哄热浇得透凉。

慕容怜僵在那里,连头也不敢回。

她曾听到过这个声音,如此悦耳的声音听过一次就再也不会忘记,但她从来都有自知之明,知道那样的人即使近在眼前,也是远在天边,所以从来不会有什么痴心妄想。

但云微澜不同,那样的出身让她觉得自己可以并肩而立,不会有太过悬殊的差别。

可如今,有人告诉她,那是别人的小八,别人的人。

而这个别人,是她根本无法比拟,连望一眼都不敢的。

她深深地低下了头,浓重的自卑几乎将她淹没,好想地上有一条缝,可以让她钻下去,那就无需去面对那样锦绣玉姿的人物。

云微澜懒得回头,“睡好了?还以为你不到晚上不会出来。”

别人都在忙碌的时候,这位爷倒好,自个儿在车里睡得悠哉,连个睡姿都销魂得让她不敢多看。

文璟走到她身边,示意上前见礼的内侍与香儿起来,这才轻笑一声,道:“你不在身边,睡不好。”

云微澜抽了抽嘴角,连话也懒得说了。

慕容怜听到这如此亲密的话语,苍白的脸顿时涨得通红,更是局促得不知如何是好。

文璟望了眼即将搭好的帐篷,道:“出来也不跟初一他们说一声,这么久不回去,小白菜都快以为你被围场里的野兽给吃了。”

“王爷见……见谅。”云微澜还没说什么,慕容怜生怕她被责怪,连忙抢着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大人本来是要走的,是……是我怕没人帮忙,今晚会露宿于此,才请求大人留下,还请……王爷不要责怪大人。”

“当然不会。”文璟伸手拉起坐着不动的云微澜,对慕容怜微微一笑,“既然帐篷已快搭好,人我现在就带走了。二公主不必担心今晚会露宿此地,若是有人办事不尽心,这帐篷有丝毫漏风漏雨或者夜半倒塌了,你尽管来找本王,本王自会帮你。”

那给帐篷围牛皮布的内侍听了,脸色都变了,“王爷放心,奴才们一定尽心尽力,替二公主把这帐篷搭好。”

文璟只淡淡一笑,什么话都没有说。

云微澜拍拍屁股,掸去衣服上沾的草屑,想对慕容怜说句什么,但见她一副怯弱模样,也就没再说,与文璟离去。

直到他们走出很远,慕容怜才慢慢抬起头来,极力追寻着那个远去的身影,想要多看两眼。

不知道,以后什么时候能再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