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敏其实自小有些怕这个一母同胞的大哥,说不上来为什么。

也许是因为与她截然不同的性子,也许是因为,她以前养的一只小狗不小心咬了他心爱的姬妾一口,虽然连皮都未咬破,可当时的那苏却一下扭断了小狗的脖子,然后冷冷看了她一眼,那眼神让她一瞬间想到了南疆最毒的赤斑蛇。

她本来想大闹一场,并跑到父王母妃跟前告状,可就因为这一眼,硬是把她即将冲出口的哭闹给逼了回去,至今都没敢提一句。

那苏此刻的眼神,有点像当初那个时候。

她一下子就抿紧了嘴,不敢再说什么。

“特敏,在离开王宫时,我曾对你说过什么?”

特敏一怔,小声回答:“不胡闹,不任性,不准违背大哥的话,否则立即回南疆。”

“我还以为你早就忘了。”那苏声音含讽,“就这么简单的要求,你做到了么?我让你处处低调,你却为一点小事当街伤人。我让你隐藏身份,你却半夜跑到人家家里去杀人。我对你的叮嘱,你哪一点做到了?”

特敏低着头,一句反驳都不敢说。

“既然你已违背了承诺,那就不要怪大哥狠心。”那苏冷冷看她一眼,举步往外走去,“明日一早,带着你那些护卫回满都,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回来。另外,我会再给你加派几名侍卫。”

“不要!”低头受训的特敏“蹭”地抬起头来,甚至还不清楚自己怎么想的,两个字就脱口而出。tqR1

那苏缓缓回过身来。

特敏有些慌乱,不敢看他的眼睛,转头看向桌上的灯火,声音小而坚决,“我不回满都。”

“由不得你。”

“哥,这回我是有错,但看在我这一路上都很听话的份上,你原谅我一回好不好?”特敏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跑过去抱住他的胳膊,仰脸乞求,“以后我都听你的话,一定一定……”

“有一就有二,你的保证我不想再听。”

“哥……”

特敏晃着他,心里忐忑又着急,不断恳求,却见他始终冷着脸无动于衷,也不由起了脾气,一把撒开他的手,倔道:“反正,不管你怎么说,我都是不会走的。”

那苏眸光骤沉,“你想留下来?”

特敏虽怕他,但仍坚定地点头,“是。”

“为了文璟?”

“……”特敏一下子咬住了唇,眼前闪过文璟的脸,却是答不出来,只是低头不说话。

“说话!”

阴洌的语气让特敏无端地打了个寒噤,她缩了缩脖子,在那苏那刺骨挤迫的目光下无所遁形,心头反是一怒。

“我就是为了他,那又怎样?”一句话就这么冲出了嘴边,“我要文璟!我要他做我的男人!”

“啪!”

一记皮肉相击之声响在房内,特敏望着眼前倏忽而荡的衣袖,只觉脸上麻痛渐生,竟忘了去捂那半边发麻的脸。

那苏打她。

她的大哥,居然打了她!

她只看到那苏嘴唇在动,严厉而无情的话语落在耳朵里,“谁都可以,就他不行。”

特敏心中愤怒,任性嘶喊:“我就要他!”

那苏脸色阴沉,拂袖而走,“想也别想。”

她追着问:“为什么?”

那苏去开门的手一顿,回头看着她,目光沉冷难辨,“为什么?作为南疆王之女,南疆唯一的公主,这个问题你不应该问。因为,你该知道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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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京都迎来今年第一个入京纳贡的使臣团,来自西域。

在使臣团离京还有十五里地时,便有快马前往礼部禀报,之后,礼部负责迎接的官员便立即出城迎接,包括文璟。

以往年的惯例,各国派遣来的无非是朝中重臣,文璟也从未亲自迎接过谁,但今年不同,西域这次来的不仅有圣宗宗主的关门弟子“玄冰”使者,还有三王子赫连希。

赫连希深受西域王喜爱,又是王子的身份,自然尊贵,文璟不可不去。

而圣宗在西域的地位亦非同小可,与迷宗并列为两大宗教门派,且与西域王平分掌国之权,有极重的话语权与决策权,两者为巩固己方权力而纷争不断,被历代西域王视为眼中钉,可偏偏根基太深,民众太广,无法将其拔除,是以两大宗派水火不容,只是维持了表面的和睦。

这次估计是因为赫连希带团出使大魏,圣宗不甘落后,才会让宗主的关门弟子一同前来,可见圣宗与西域王之间的争斗激烈。

文璟出城相迎的时候,云微澜正苦逼地埋首于御史台衙门那一堆堆理不完的卷宗中,只是这“埋头苦干”的模样却只是表象。

她在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