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了酒,文静之前的事就算揭过了,老祖宗笑逐颜开,决定回去不跟这个二孙女计较了。

等云微澜坐下来,老祖宗就再次握住她的手不肯放了,不时给她夹这个菜,舀那个汤,反而把她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等到吃得差不多了,老祖宗这才不再给她碗里放东西,亲昵地道:“咱们说说话。”

云微澜放下筷子,点头,“好。”

老祖宗轻轻摩挲着她的手,望着她笑叹一声,抬手将她鬓边散落下来的碎发抚到耳后,认真地端详着她的脸,感慨道:“真是个好孩子,长得像你娘,也有你父亲的影子。”

云微澜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其实啊,在知道你的身份之后,我并没把你当作仇人,更没有把当年之事加诸到你身上。”

见云微澜惊讶地看过来,老祖宗面带微笑,拍了拍她的手,只是这种笑容却是长辈对晚辈的慈爱,而不是先前那种乐呵呵的模样。

“你也许不信,毕竟当年在众目睽睽之下,确实是你父亲射出的箭要了璟小子他爹的性命,文家怎会不恨他入骨,但我要告诉你,从一开始我就不相信你父亲会下那种毒手,他不是那样的人。”老祖宗面上多了哀痛,“这些年,文家一直在暗中调查,只是头几年嘉德看我们文家看得十分紧,为免引起他猜忌,文家必须做出安份守己的样子,直到三年前,嘉德不放心文家离得太远,想把璟小子安置在眼皮子底下,对文家的监视才放松了些,文家行事才更方便,当年的事也就渐渐有了眉目,却没想到竟然是嘉德做的手脚。”

文静与文岚早已不自觉地放下碗筷,听到此言,文静忍不住叫道:“祖母,这些事我怎么不知道?”

“就你这性子,告诉你是让你坏事么?”老祖宗不给半点好脸色,“大人在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

文静心头都在滴血,不敢争辩,忿忿夹起块红烧肉塞进嘴里。

算了,她还是堵住自己的嘴吧。

可心里还是郁闷,早知道这些事,她就不至于找云微澜拼命了啊,也就不会惹大哥给她甩冷脸子了。

文岚也十分吃惊,这些事,她从来没提家里人提起过,但想到这事的危险性与重要性,她就释怀了。

事关文家生死,知道的人当然越少越好。

云微澜却是真的意外了,意外之后是无尽的感动。

这是要多宽广的胸襟,多坚定的心性,给予一个人多大的信任,才能在那样沉重的打击下还能对一个杀死爱子的“仇人”坚持自己的判定。

一坚持就是这么多年。

“所以您……”她想起二月二那个晚上,想起她的箭射中文璟胸膛,一时喉头发堵,难以成言。

所以,明知道一切都是文璟的计谋,明知道我的箭会伤了他,您也忍着没有阻止么?

“傻孩子,我要是对你说明白了,璟小子的一切心血不是白费了么?”老祖宗摸摸她的头,就像对待一个小孩子,笑了起来,“再说了,你也不没舍得要他的命?”

云微澜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没笑出来,反而眼前一片模糊。

一个文璟已让她心头发软,再加一个老祖宗,还有文家那些知情的长辈们,她还能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