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还算给力,虽然拉链扯开了,但其实李拜天也不能真的看到什么。反正他给我拍照的时候,我这沟啊乳啊的,也不是没挤给他看过。

我还是瞅着李拜天,李拜天也还是瞅着我,我们又瞪了一轮眼睛。李拜天在瞪眼的时间里,大约脑子里飞快地过了些什么,然后从沙发上缓缓站起来,一步步走到我面前。

此刻我坐在床上,他站在我面前,我春光乍泄,他居高临下。这阵势,才让我低下了头。我依然在等他的回答。

他的手掌落在我肩膀上的时候,我强撑着,也硬是一下哆嗦都没有。李拜天似乎还在考虑,而终究是叹了口气,把我的衣服往里收了收,说:“你这不是侮辱人呢么?”

呼。紧张死我了。

我这是在赌啊,就是赌这一下侮辱。我对李拜天,到底还是有些了解的,他不是非要买我不可,我们的交情到了这个份上,一句买卖,真的挺侮辱的。侮辱他这三年以来对我的呵护照顾,侮辱了这三年的忍耐和默默关怀。

我觉得挺对不起他。

我是学表演的,跟他演这么一出戏并不难。就算这拉链我是拉开了,事实上如果李拜天真的要对我干什么,我还是会扭头跑的。

我这就是在逼他,在欺负他是拿真心在喜欢我。

我没动,他背过身去,淡淡地口气吩咐,“衣服穿好。”

我于是飞快地又把拉链拉上了。他看着窗户外这靡靡闪亮的大北京夜色,问我:“你为什么就这么喜欢他?”

我说,“我不知道。也许是刚好,在我想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他出现了。他让我知道特别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教我怎么去爱,怎么爱惜自己,他让我多吃点水果,他说做女孩子,先爱惜自己,才能受人尊重。”

他为了支撑我的梦想,放弃自己的理想。他为我独自跑到遥远的地方,吃苦受累,无怨无悔。如果真的要理由的话,这些就该是理由了吧。但其实我爱他,也许并没有什么实实在在的理由。

如果换了别人,比如沈颂,他也去做这些,我还是不见得会去爱他。

李拜天有点愤怒,还有点苍凉,他转头看我,他说:“这些我没告诉过你吗?这些话我就没对你说过吗?”

是,李拜天也都说过,而且说得比黎华更多。但有些话,能不能说,要看有没有机会说。在我迷茫的时候,在我身边的往往是李拜天,而不是黎华,也许如果那时候是黎华,他也会给我些指引。也许,如果黎华再年长几岁,拥有李拜天所拥有的一切,他可能会做得更好。

都是也许,毕竟人和人是无法比较的,情况和境遇终究不同。

我有些愧疚地低下头。

李拜天跟我掏开心窝子了,他说:“优优我一直觉得,我也就是喜欢你,一般般地喜欢你,但我今天特别想问,为什么让你那么在乎的人不是我,我又到底什么地方不如他?”

我想了想,给出的答案是,“也许,是因为先来后到吧。”

我从不认为,一个人会非某个人不可,这个世界存在形形色色的很多人,我们能爱上的,经过磨合能好好相处下来的,不可能只有那么一个人。但总要讲究个缘分,我和黎华的缘分先到,它先入为主地占满了我整个内心,腾不出边边角角来让别人挤挤,也就挤不下一个同样优秀的李拜天。

前两年的时候,撇开我爱黎华不谈,那时候让我跟李拜天,我也是不干的。就算他把火热火热的心掏出来给我看,我都不见得会干。我是怕李拜天的,主要是嫌他太有钱了,有钱到我觉得有点不接地气儿了。

谁不希望嫁个有钱人,但这么有钱的一个人摆在面前,反正是我,我会害怕。

只是现在我长大了,没有那些无谓的恐惧了。一个人再有钱,他也还是个人。

“先来后到。”李拜天带着点嘲讽的意思,品了品这四个字,自己念叨,“我经历了这么多女人,怎么就没有一个跟我讲讲先来后到。”

然后他似乎深沉地想了点什么,可能是想到了某个人某些事,反正不像在考虑我的问题。他就那么站在窗口,微微仰头,身体舒展成一个温柔的姿势,我看着他的背影,仿佛第一次看到隐藏在浮华下的,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沧桑。

他今年也三十了,身边连个像回事儿的女人都没有,除了一把破钱,什么也没有。

想了很久,李拜天才转身走回来,坐在我正面的沙发上,谈生意的架势就摆开了,“说分红吧,投几年,打算让我赚多少?”

我看着李拜天的目光眼睛一亮,幸亏我前段时间看了那么多黎华公司的资料,从蓝恬那里也打听了很多情况,这会儿才能像模像样地说出来。李拜天还真好意思跟我杀价,虽然我是个借钱的,但照顾我自己男人的利益,也是有必要的。

李拜天指着我的鼻子说,“你这个女人,你这个女人就是在外面拉泼屎,都恨不得找个塑料袋拎回家倒自己茅坑里的。”

我冲他笑了笑,然后他打了个电话,用一种很亲切的儿化音,对电话那边叫了个名字,“雪儿,总公司年底计划的风投,给我撤回来两个,嗯,我要用。这事儿先别跟我爸说,跟他们说把账做得漂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