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没见过李拜天家这样的,李拜天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李唯敢一直拖到李拜天从手术台上下来才打电话通知他爸妈。他爸妈也稳得很,没着急赶到z市来。

虽然按照医生的说法,李拜天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但有李唯姐在,我却并不十分担心李拜天会死。

有些人的存在,就是能给人带来力量,我觉得李唯姐是一特别好的榜样,我也想成为她这样的人。

所以在期待李拜天清醒之余,我一直在反省,反省自己还有什么地方不够。但往往反省,只是一个认识道理的过程,并不见得马上就能用实际行动表现出来。

我现在依然是无力的,帮不上任何忙,有时候会感觉自己很多余。以前我觉得,有钱没钱不都是人么,现在在这种有钱人的强大心理素质下,自己被比得特别渺小。

重症监护室,我们不能进去,只能在外面看着。身体上的外伤都好解决,李拜天体格不弱,李家能给他找到最好的医疗条件做最全面的恢复锻炼,除了可能会留点疤痕以外,应该问题不大。

只是脑颅受损,这个事情可大可小,我最担心的,就是像我梦里一样,闹出来一个植物人。

他这一躺就是好几天,医院方面宣布脱离生命危险,至于什么时候能苏醒,这不好说。这些天我就一直在医院呆着,越呆心里越平静。

警察那边案子处理到什么程度,我不关心,总有人能把它处理得很好,刘舒雨和那些伤害李拜天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我也不恨刘舒雨,谁也不恨,就像李拜天说的,下有法律枪毙上有天打雷劈,一报一报谁也躲不了。

恨,只是给自己的心徒增负担。

李拜天的爸妈也来看过,没吵没闹,静静地陪了他一会儿,还有事情要忙,就把这里全权交给李唯处理。我跟他们打过招呼,他们不太关心我是谁。

坐在病床边,李拜天就那么躺着,特别安静。他活到现在也从来没这么安静过吧,一睡好多天的,而且他这人平常睡觉特别能拱,哪天睡了起来,床单不是乱的,趴着躺着侧着,各种姿势变换。

现在连续这么多个小时,平躺在床上,醒了大约骨头也都酥了吧。可是,你打算什么时候醒呢。

他的右手被包着,每天都要定时上药换药防止感染,挂水只能挂在左手。因为长时间挂水,那块血管都被撑大了。

我抚摸他手背上鼓起的一截血管,按下去,松手,再按下去,再松手。还挺好玩儿的。我看着李拜天睡觉的脸笑,我说:“你不知道吧,连你昏迷的时候,我都还有心情摆弄你,因为我不担心,我不担心你会死,你肯定会爬起来的,早早晚晚,然后来报复我。”

说着说着吸了下鼻子,我接着说,“快点儿,我都皮痒了,等你来收拾……”

眼睛里抱着泪水,我皱眉抿嘴忍着眼泪。

我真的不想哭,不想再掉任何一点多余的泪水。我只是很想他,很想那个活蹦乱跳的他,让我不开心也好,让我偷着乐也罢,这些年要是没有李拜天,我的生活得多么无趣啊。

我不知道李拜天能不能听见,也许有些话,就只是说给自己一个人听。

李唯从外面进来,说:“你先去吃点东西吧。”

我点个头,把位置让给李唯。吃,怎么不吃,吃不下也得吃,我得好好的,把自己养地棒棒的,我不能干那种他还睡着呢,我就莫名其妙把自己累病倒了的事情。

何况照顾李拜天并不累,只是看着他,时刻注意着他的情况,心跳,手指有没有动,眼睛有没有转,有没有表情变化,有没有要苏醒的征兆。

袁泽在外面等我,给我带了点吃的。

我和他并肩坐在椅子上,看了眼袁泽,他当时也受了点小伤,不过现在基本没什么问题了。

一口包子一口粥,下咽有些艰难,我只能这么配着吃。

袁泽犹犹豫豫地提醒我,“你……下个周就该准备出国了。”

我一愣,嘴里的食物更加咽不下去,抬头朝病房里看一眼,李唯正在用棉签擦拭李拜天的嘴唇。

心里忽然一动,我知道我又动摇了,这个时候我不舍得走。我希望能再多给我一点时间,起码让我看到李拜天醒过来,起码在他需要的时候,我能照顾着他。

可是时间从来不等人,时间一带错过,下一个轮回,又要好久好久。

我没说话,因为还没有决定好。

袁泽也只是提醒我一下,没打算给我什么建议,他说:“这里的情况,我都跟我爸妈说了,他们不怪你。”

“袁泽。”我轻轻叫他一声,用纸巾擦了下嘴巴,转头郑重而真诚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