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拜天让我上车,我不搭理他,我现在满脑子都是我的狗狗,我说过,问题永远都是眼前的最大,我现在就觉得找到我的狗,比什么李拜天重要多了。

可是我找不到他,路上人这么多,车这么多,我想到我的狗狗现在也不知道在哪个地方寻找我,它的那种张皇无措,想想就虐心死了。

李拜天一直把车开得慢悠悠地跟着我,我也不搭理他,到处看着。我觉得李拜天可能从来没见过我此刻脸上这种焦急不安的表情。事实上我确实很少露出这种表情,有事情就解决事情,我知道不安没用。

上次有这种表情,也就是李拜天要死不活的时候,但他在昏迷,他不知道。

走到一条街的尽头,我已经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拐了,李拜天又从车窗里喊了一句,“上来!”

我心里所有的怒火就爆发在他身上,我说:“你他妈给我滚!”

李拜天也有点着急,冲我喊:“你一个人能走多远,狗没找到腿先累断了,上来,我帮你!”

这话有点道理,我于是还是上了李拜天的贼车,李拜天也开得很慢,让我自己左右盯着点,然后他开始打电话。

他确实有办法,比我有办法,很快,我在周围能看到的出租车上电子屏上,看到找一条白色马尔济斯的点子广告,提供线索者有重谢。

广告公司和出租车公司有业务往来,李拜天这样无非是掏点钱的事,而且也掏不了多少钱,反正广告位都是他家的。

出租车司机也都接到了找狗的启示,但这种事,虽然大家都想要那个重谢,毕竟还是不怎么上心。

北京城这么大,找条走失的狗太难了。

路上依然没有发现,李拜天有目的地在朝某个方向开车,但开得并不快,路上还方便我东张西望。

他说去宠物管理局那边备个案,跟收容所那边也要去打个招呼,反正人家处理这事儿比我处理得有条理多了。

所谓关心则乱,我现在乱得只剩下一双到处乱看的眼睛了。

我想起来也给秦夕打了个电话,秦夕的房子也在光明左驶,刚搬过去不久,我去他家里坐过。

“虎宝找不到了,你下班以后在小区里转转,看看它有没有回去。”我说。

秦夕在那边嗯嗯地,说让我不要着急,很多走失的狗狗,最后也还是找到了。

但我们今天并没有找到狗,却在路上找到了优优。

找狗的过程里,我和李拜天没有什么对话,我现在没有心情搭理他,事实上他在我旁边我也没什么感觉,跟狗一比起来,根本不重要。

碰到优优的时候,是在一个大型社区附近,优优一个人走在路上。我顾着看够,没注意看人,李拜天忽然把车子停下。

我以为他发现了什么,急忙冲出车子,但没看见狗,只看到前面一个女孩身体摇摇欲坠。一眼看过去有点眼熟,我眼疾手快跟上去,一把将她扶住,看清是优优的脸。

李拜天急忙要把优优抱起来,但优优还没完全晕过去,似乎有回避的意思,最后是我拉着她,把她送到了车子的后座。

优优的胳膊上有条很长的口子,看得出来是新包扎的,可是包扎的比较简陋,应该不是在正规医院处理的。

她这脸色,一看就是没睡好,铁青铁青的,有点吓人。

这下好了,狗也不用找了,李拜天开车就往自己住的地方杀。

人命面前,我一条狗命也算不了什么了,出于善心,没对李拜天说什么。我以为李拜天要把优优带回自己家,但李拜天开的是以前我住的那间房子的门。

这里从我走了以后就没有再回来了,忽然到了曾经最熟悉的场景,内心里有点小波动。

开门以后,家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家,装潢没有换,但细节已经能够证明,我不再是它的主人。

呵呵,李拜天从来就不孤独,走了一个周问雪,他身边还能再来一个优优,他的身边总有人陪,我又算什么。

把优优安置在床上,这曾经是我的床,我睡了很多年的床,床上恨不得有我压出来的凹陷。可它终究只是一张床,现在换了别人躺上去,也不见得有多么维和。

优优只是困了,只是很累很累,睡过去之前,她曾虚弱地跟我们说过,没生病,就是想睡觉而已。

我看着优优睡着,看着李拜天对她的照料,表情那样的严肃而温柔,亲手脱掉她的鞋子,按照她脑袋摆放的位置,重新安置一下枕头。

我内心忽然有份动容。我见过,这样的场景我见过么,那样的一个李拜天,被别人伺候着的李拜天,也是会这样用心照顾别人的。

其实这样挺好的,我对李拜天最大的担心,不过是他不用心生活还像以前那样玩世不恭罢了。

只要他对生活对人的态度是好的,那他的生活我能不能参与,我都是打心底里替他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