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一会,又道,“麦甜,我们分开有多久了,你长大了一点么?”

“我们分开有十多年了,我现在长得很大很大了,禾苗,你能告诉我的身世了吗?从八岁那年开始,为了等到这个答案,无论在教中受到什么折磨,我都咬牙挺过来了。因为我想等我找到爸爸妈妈的时候,他们一定会保护我,一定会想办法带我离开青风天教,从此我就再也不怕被皮鞭抽,被木板凳砸痛背了,更不怕要把手放到滚烫的沸水中捞针了……”

“可怜的麦甜……”黑暗中的禾苗情绪似乎终于有了些变化,她的语气虽然依然淡漠,可是鼻音却明显加重了许多。

麦甜双手抓住铁笼子上的铁钢筋,用力的伸出手想触摸到笼里的禾苗,可是无论她如何努力,她摸到的却总只是空气。

“禾苗,你在里面么?我为什么摸不到你?”麦甜问,“这些年来,你过得好么?一定受过不少折磨吧?”

黑暗中禾苗似乎叹了一口气,只是叹息太轻,让麦甜听不真切。

“摸不到我更好,你还是不要摸到我为好。”禾苗轻声道,“麦甜,关于你的身世,现在说给你听,又有什么用呢?”

麦甜沉默了,很久之后,她鼓足勇气问:“是不是,我其实已经没有亲人,我的父母都死了,是吗?”

“你的父母的确都已经死啦,”禾苗道,“却并不代表你已经没有亲人啊。”

“谁?……”麦甜浑身颤抖起来。

“谁?”禾苗似乎在黑暗中怔了一下,一会儿才道,“告诉你又有什么用呢?我……我已经没有能力保护你了……”

“你?!”麦甜愣住,浑身颤抖得更厉害了,“你是谁?”

“禾苗。”

“不,我是问你:你是我的谁?”黑暗中麦甜的声音又急促又尖锐。

禾苗在黑暗中沉默了许久,最后终于道:“姐姐。我是你的同胞姐姐,比你大十五岁的同胞姐姐。”

“不……不可能。”麦甜突然哭出了声,“你在骗我。怎么可能有比妹妹大十五岁的姐姐?”

“我的确是你姐姐,麦甜,我们的父母都是青风天教的信徒,只是因为一次任务的失败,他们被老教主残忍的一点一滴地,慢慢地弄死了,留下了我和你。当年你才两岁,什么事情都不知道,青风天看你可爱,求老教主把你赐给他,所以你才幸免于难,而我……当年十七岁,本来已经逃离了青风天教,却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聪明,想了一条‘妙计’以另一种身份重新混入了青风天教,我隐藏在青风天教,一来想保护你,二来想为爸妈报仇,可笑呀,自己的一举一动却被仇人看得真真切切,当我发现时,太晚了,我有心告诉你身世,但又怕你一旦知道身世之后,八岁太小不会隐藏,反而招来杀身之祸,可是不告诉你身世,又不甘心,所以才和你订下了禾苗麦甜相会的暗语,当时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可是能够留下那几句暗语,我想只要你记得,长大之后必然会追查自己的身世,谁会愿意不明不白的活在世上呢?这样我死了,也心甘。没想到我却没死,可是没死又如何?仇未报,自己却成了永远的囚徒,而且是个永远受折磨的囚徒……这么多年了,如果不是因为还有一个妹妹麦甜,只怕我也早就随着父母……”说到最后,声音一直冰冷淡漠的禾苗语气似乎也变得哽咽起来。

“为什么……现在你又要告诉我我的真实身世呢?你就不怕我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世,青风天会杀了我么?”

“青风天带你来见我,只有两个可能:第一,你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世,所以他才带你来见我,让我们相见之后再送我们上黄泉路;第二,却是你还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世,但是因为需要你的真实身世,也就是要利用我来控制你,所以,才不得已让你来见我。但我想,他带你来见我,一定是第二个原因。”

“为什么?”

“如果你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世,话语中怎么可能会一点点恨意都没有呢?”

“你怎么能够听得出我话语中一点点恨意也没有呢?”

“我不是聋子,自然听得出。”禾苗道。

麦甜刚想再说话,突然一阵冷风袭来,麦甜的手腕被一只干瘦的手紧紧抓住了!她吓了一跳,想叫,但同时,嘴又被另一只手给捂住。莫名的恐惧让麦甜反而冷静下来,她深吸一口气,没有挣扎,她想看看禾苗下一步又要干什么。

禾苗在黑暗中等待了一会儿,见麦甜的确没有要反抗的迹象,突然将麦甜的手举了起来,然后,麦甜的手摸到了禾苗那被刀削过一般骨瘦嶙嶙的脸。最后,麦甜的手停在了禾苗的眼睛上!

“啊!……”麦甜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禾苗的眼睛空空荡荡的!她的两个眼球都没有了!禾苗已经成了一个瞎子!她的姐姐已经成了一个瞎子!是谁这么残忍的伤害了她?!麦甜的心里在这一刻间,充满了无数的仇恨。也是在这一刻,没有理由的,她完完全全的相信禾苗说的每一句话。

“麦甜!”门外的青风天似乎被麦甜发出的惨叫吓住了,“砰”的一声,他推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