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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鄙人正是楚峰独,朋友们抬爱,称我一声乱世卧龙,实是愧不敢当。”楚峰独神色镇定,坦然而道。早在中原就不知有多少人想动他这乱世卧龙的名号,但最后都铩羽而归,所以他虽知道这白衣少年来意不善,却并不没有把这少年放在眼里。

“你当然配不上这个名号了,这个名号只是一群恬不知耻的酸丁腐儒给你的阿谀奉承。”智冷冷道。

一旁的那王夫子跳起来大声斥道:“大胆狂徒,竟敢对楚先生出言不逊,如此不敬?”

智冷哼一声,盯着这王夫子道:“你也算有一把年纪了,却称一个岁数远比你小的人为先生,就为了混个吃食,当个清客,值得如此?难道你读的圣贤书里都是这样教你为人处世之道的?”

王夫子闻言勃然大怒:“哪来的小东西,竟敢口出秽言,你可知老夫是谁?”

“一个败类而已,还是个汉人中的败类。”智淡淡道。

王夫子被气得倒噎气,正欲破口大骂,只听智又冷冷道:“刚才你说皇上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老东西!你给我听清楚,我不会再说第二遍,在所有汉人里,我真正想杀的只有一个人,不过这个人不是你,因为你还不配,可你若再有半句胡言,那你就绝不会寿终正寝!”王夫子被智眼中猛然浮现的杀气惊得全身一颤,吓得连连倒退,跌坐椅中。智不再看他,又回头盯住了楚峰独。

楚峰独仍是神色自若,“这位世兄不请自来,又屡屡口出惊人之言,却不知究竟是何方神圣?”

智的声音依然冰冷如霜:“来者不善,这句话你没听过吗?”

楚峰独一声长笑:“看来倒还真是善者不来了,不知楚某是何处得罪了世兄?不过楚某似乎与你素未谋面,莫非是因为楚某曾得罪了你的家中长辈,所以你要来替人出头了?”楚峰独轻晃手中鹅毛羽扇,神情潇洒自如,虽然智气势逼人,不过他并不担忧,莲芝书斋里暗藏着十几名阿古只派来保护他的高手,就算智真要动手,只要他一声令下,就会有人立刻将智拿下,若智要作口舌之争,那他就更不怕了,自己的犀利谈锋就连堂堂战王都能轻易打动,又何惧面前之人。

智一声冷笑,“你倒是猜中了一半,你还真是得罪了我的家中长辈!”他双眼逼视着楚峰独,森然道:“这些年来你那位主子与你狼狈为奸,终日筹谋着如何对付他的主子,而我,就是你主子的主子派来对付你的!你若不算太笨,应该听得懂我在说什么吧?”

楚峰独心中一怒,上下打量着智,突然神色一和,温言笑道:“适才你说你自己也是个汉人,而且看你言行对汉人也颇有香火之情,可为何却要听命与契丹之人来难为另一位隐居于此,不理俗世的汉人呢?试问,你是要靠着欺压自己故乡之人而换来高官厚禄还是想以此成名呢?”说完,楚峰独笑吟吟的看着智。

智冷冷道:“你说得还不够通透,我来替你说,你是想问我身位汉人,为何甘于为异族效命吧?堂堂一名汉人,竟然背祖忘宗,还要欺压自家汉人,不但愧对列祖列宗,更是让人羞于为伍!是不是!”

楚峰独神色微变,随即镇定自若的笑道:“想不到世兄竟还有如此自知之明,佩服!楚某虽确实羞与世兄为伍,不过楚某毕竟也是饱读诗书,熟知圣贤礼仪之人,如此刻薄之语还真是不忍向同为汉人的世兄你开口问出,幸亏世兄虽寡廉鲜耻,却还懂得自问,倒也不算是无药可救啊!”一边说,他一边端起桌上的香茶,故示清闲的缓缓而饮,一旁的清客们听了都是一阵讥笑,不怀好意的看着智。

“所以我现在就要自问自答。”智脸上毫无一丝被楚峰独激怒之色:“不错,我正是一名汉人,在我年幼之时就因中原战火而随家人背井离乡来到契丹,还因一路颠沛流离而痛失家人,幸被我义父好心收留,抚育成人,父母有生我之恩,而我义父对我更是恩同再造,世间飞禽走兽都知舔犊之情,哺育之德,男儿立世又岂可不知感恩戴德,涌泉报恩,否则就连禽兽亦不如!如今有卑鄙小人欲对我义父不利,依你这饱读圣贤之书的人所言,难道我就可因义父是契丹之人,非我族类而袖手不理?若真如此,我倒还真是对你之言不敢苟同。”

智冷冷看了眼一边的秀才清客们,又道:“如今在契丹避难的汉人日益增多,而且客居于此的汉人们也并非是因为被契丹占了中原祖居,沦为亡国之奴而被迫迁徙至此,乃是因为中原诸侯争权,遍地烽火而移居于此,所有来契丹的汉人都是来者自来,去者自去,用自己的一份技艺在此安居乐业,就连此处的各位又有哪个不是为避战火而至此暂居,莫非是有契丹之人将各位掳掠而来?若等将来中原之地战火停息,诸国一统后这里的汉人也都可自择去留,各位也算读过圣贤书的文人,对我之言又有何高见,可让我洗耳一听?”那些清客们都被他说得一窒,可也无人能反驳出口。

智看了一眼身周有些不知所措的众人,又看着楚峰独:“不知我所言是否让你满意呢?”不等楚峰独开口,智又问:“来而不往非礼也,现在该轮到我来问你这位中原卧龙,你方才大义凛然的说我身为汉人为何反要替契丹人效命,那你又是为何要为你的契丹主子多行不义?听你所言,你也算饱读诗书,胸怀治世才学,若真如此,那以你楚峰独身为汉人之身,在中原故国饱受战火之时为何不施展你胸中才华,心中之志助中原百姓免受战祸,择明君,展抱负,救苍生,留芳名呢?却反要遁逃至契丹,远离你那圣贤故居,来此苟全性命,这究竟是因为你才不堪用,声名狼藉还是你另有所图,欲在此地兴风作浪,混水摸鱼,坐收渔利?”

楚峰独被刺得面色一红,正欲反讥,却被智打断道:“看来你也是难以自圆其说,方才我是自问自答,此刻我也帮你一把,替你回答,以免你口不对心,不知所云,被人耻笑!”智凛然说道:“你来此乃是为名为利,而且是害人之名,损人之利,为求一己私欲而以无道抗有道,以狼子野心行谋逆之事,以心中诡道引发战端,勾结乱臣贼子,行丧伦败德之事,以图用无辜百姓之性命换你功名利禄!”他词锋一转,又道:“枉你号称中原卧龙,却行如此卑鄙之事,想那卧龙先生诸葛孔明乃是世人皆赞的智圣先师,受三顾茅庐之恩展经天纬地之才,倾忠义之身拨乱匡扶危主,堂堂出师表,凛凛八阵图,智,仁,德,忠,义名扬天下。似你这般无德不义之卑劣小人岂可配称卧龙!”

楚峰独脸上阵青阵白,心中早已恼羞成怒,方才智的斥问若由他辩答,自能说得舌灿莲花,却不料反被智抢先发难,骂得体无完肤,楚峰独强自忍住怒气,道:“世兄果然好口才,竟能将黑作白,楚某倒要请问,你身为汉人,又怎知契丹之人不是狼子野心,若将来中原战火停息,又是否真会任汉人自择去留,难道似你这等认异族为父之人也有此先见之明?”

智傲然道:“正是!我义父曾说过,这些年来契丹受汉人之助得益非浅,若将来中原一统,明君治世,他绝不会强留在此的汉人,义父的话我一定深信不疑,因为我义父答应我的事他从没有不做到的!”冷冷瞥了楚峰独一眼,智又道:“古人云‘君子眼中世间皆为君子,小人眼中世间皆为小人,像你这等以己之心度天下人的无耻小人会有这一问,倒也不出我所料!”

楚峰独被他一阵抢白,气得双手发抖,恨声道:“你这狡诈诡辩的狂徒,究竟是何方神圣?”

智寒声一笑:“亏你也算是位名士,想不到你竟如此后知后觉,木讷愚笨,到此刻还不知我究竟是谁?”

楚峰独心中一震,“原来你是那护龙七王中人!”他深吸一口气,收敛住心神,此刻楚峰独已看出面前这少年乃是生平劲敌,绝不可再有轻觑之心,将心头浮躁之色收拢后,他默默看向屋外。

可智却似早已察觉到他心思,冷笑道:“想找救兵吗?你尽可以放声高呼,看你的救兵会不会来!”楚峰独神色又变,“看来我与北亲王倒真是一直低估了你们这护龙七王,你这次是要来逼供于我,让我说出北亲王与我定下的换天大计了?”

“换天大计?一群么魔小丑的痴心妄想,自不量力也配称是换天大计?”智一声冷笑:“楚峰独,你低估了对手确是你的无知,可你最无知之处还是你太高估了自己!你以为你还有什么被我逼供的价值?你在上京城北门处设的诡计又真能奈我何?虽然我确实还不知道你在北门究竟意欲何为,可只要你们无法同时占住东,西,南三处城门,就算我把北门拱手相送,你又能有何作为?”

楚峰独全身一震,面上泛起一阵惨白之色,未曾想自己苦心思虑的计策在这可怕对手的面前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这时,一边的那些清客们纷纷叫道:“哪来的狂妄之徒,竟敢如此诋毁我家东翁?”

“小辈,识趣的快快退下!莫要在此胡言乱语!”

“楚先生高风亮节,不与你这狂徒一般见识,你竟敢得寸进尺!”

智淡然看向这些清客们,他来此的对手只有楚峰独一人,所以他并不愿与这群人多做纠缠,冷哼一声,大步走到楚峰独身边,随手扯过一张椅子,稳稳坐下,看了一眼桌上的那盏龙井香茶,淡淡道:“好茶,可惜如此好茶却入你这小人之口!”

清客们大怒斥道:“小辈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