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你能把我的族人都还我,换我去死,那我就能走得安心,你做得到吗?”涂里琛看着自己重伤的身躯,颓丧一笑。

智亦无语,两人互相看了眼,都把视线错开,不愿再去凝视对方的眼睛。

不远处,忽有轻轻响动,坡上一具尸首后,探出半个小小的人影,怔怔的看着两人,小人动了动,似想爬过来,躲到义父身后。

涂里琛忙重重咳了几声,制止了那个小孩过来,又强自扭转头,不让自己去看这孩子,那是他的义女青儿,才只有四岁的小女孩,也许,也将是最后一个羌人。

就在片刻前,月歌曾想带着他和小女孩一起冲下坡去,但受辽军连弩所阻,月歌身中数弩,强撑着把他和小女孩拉回坡上,又把青儿抱到事先指定的一具羌族妇女尸首旁,嘱咐了几句,然后,力气用尽的月歌便昏倒在了涂里琛的怀里。

涂里琛很想在这最后关头再看一眼心爱的义女,摸摸她柔嫩的脸庞,但这是他的女人用最后的心智为小女孩争取的一丝求生机会,所以,他还是硬下心,克制住自己不向这小女孩看上一眼,同时,他也希望智没有听到这异响。

但智在初闻响声时就已侧脸看去,就象一眼看穿涂里琛的伤势一样,一眼看到了那个小女孩,“还有一个?还是个小女孩?”

他偏过头去看涂里琛,只见涂里琛正冷冷的盯着他,原该奄奄一息的重伤汉子,忽于此时焕发出悍然戾气,眼中全无半分心灰意冷的颓废,只有凶虎般凌厉,“护龙智,你想让我走得安心点,是不是?”

“我…”智无言可对,也抵挡不住对手眼中所流露出的这种凶狠的企求,他想转开双眼,但涂里琛的目光有如实质般,狠狠锁住了他的视线;

“你,真,的,一个都不肯留?”涂里琛一字一字的问。

“我…”智躲闪着那样的目光,轻声道:“我会考虑。”

“你,真,的,一个都不肯留?”涂里琛还是瞪着眼,没有用最后的生命去看一眼疼爱的小女孩,却死死瞪着此生大仇,重复而问。

智依然无语,他也希望能让涂里琛走得安心,但事情已到了这一步,如何收场,已是注定。

否则,一开始便不用如此决绝。

斩草除根,便是斩草除根。

一声轻轻的低哼忽在涂里琛怀中呻吟,月歌竟在此时悠悠醒来,微微挣动身子,忽触及伤口痛处,又是一声低呼,涂里琛忙低下头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