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背上,梁正英默默想着,脑中忽浮现出耶律明凰曾说的那句话,“在亲信面前,我不会掩盖欲成大事者的残酷…”当时,这位公主笑如解语鲜花,却使他遍体生凉。

“这个时候,殿下一定需要我在身边为他筹划。”梁正英挥挥头,甩去心头一点寒意,马鞭甩动愈急。

“这就是智王让你带回来的密折!”一张几乎被撕扯成碎片的纸卷狠狠掼在最先回城的那名传令快骑脸上,然后,又是一声更愤怒的清叱:“谁准你带回这东西的?我不要!”

那名传令脸上被纸卷砸个正着,虽然一点儿都不痛,可他额头上立刻就有大滴冷汗淌下,因为站在他面前厉声怒叱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大辽公主耶律明凰。

传令当然猜不到智在这密折里写了些什么,也必然猜不到妩媚明艳的公主会在看了密折后震怒如斯,所以他只能唯唯诺诺的应着声,却连自己也不知道在回答什么,又满头冷汗的偷眼去看议事堂内的其他人,希望能有人出列帮他解围。

太守府的议事堂内早站满了人,知事安行远,总管呼延年,汉军统领唐庭絮,将领萧成,曲古,卫龙军夏侯战,秦璃,关山月,包括盟军女真族长完颜盈烈,长老纳兰容,都已赶来。

那传令入府一通报,耶律明凰就立即召来除护龙兄弟的幽州所有主事的文武将官,能在此时被耶律明凰召来的不但是主事干才,更是精明过人的角色,所以这几日里,对于耶律明凰自智一出征便卧病告疾,不但足不出户,还在城中大肆张贴告示一事,各人虽有疑虑,彼此间却都心照不宣的绝口不提,知晓内情的总管呼延年,女真族长完颜盈烈也自是守口不瓶,今日突被公主急召,大家也都很有眼色的对传令一回来,公主便霍然痊愈的巧合视若不见,没有一人问出一句多余的话,所有人都一门心思的关注着传令带回来的消息中。

传令几句话一说,议事堂内诸人已大致知道了智与羌族一战的情形,得知智大获全胜,大家先都松了一口气,但在听说此事是拓拔战的两伤毒计,而羌人也已被智灭族后,众人立刻明白了事态的严重,直到此时,盘旋众人心头数日的疑云也终豁然开朗,为什么当日智要苦劝公主暂勿寻仇,为什么公主这几日一直称病不出,原来这都是智为使公主避祸的苦心。

但疑云虽释,众人的心思却反而变得沉重,他们隐约明白了智为什么一定要将羌人辣手灭族的缘由,但此事的严峻后果无疑也摊在了诸人面前,说到底,智所为都是在弃车保帅,但此事的善后也无疑绝难,虽然公主还未把智密折的遍示诸人便忿忿然掷出,但一证前因后果,再看耶律明凰震怒中的凄怨,这些文武将官也已猜到,这密折上写的多半是就是智对善后一事的安排,但这安排显然是耶律明凰所不能接受的。

唯一不明真相的只有楞在角落中的侍女蒙燕,这小丫头一直以为公主殿下这是真的生了病,所以这几日才足不出户,而且有好几次送饭进屋的时候,蒙燕都看见公主在偷偷抹泪,或是倚在窗旁,痴痴看着院中的几株桂花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