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该死!”木砾拼命打马冲过来,口中急喊:“都围在前面看什么热闹!”他手中弓举起又放下,横冲军一个冲锋,已近在黑甲军阵正前方,而黑甲军士尚前呼后涌的挤在阵前,几乎与突然暴起的横冲军贴在一起,木砾冷箭虽毒,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轻易离弦,因为他一箭射出,无论指向何处,部下一千冷箭游骑营都会随之放箭,用密集的箭雨覆盖主将箭矢射处,这是冷箭游骑营用以扩大战果的绝杀连射,可此时却在敌我混淆中成了投鼠忌器的无用之箭。

“横冲都!”白骨枪旗直指阵前破军流星,一千甲士的仇,先就要用这五千条性命来偿还,每一名横冲军都在放手斩杀,黑甲军的喝彩叫好声被这复仇的怒刃硬生生催成惨叫,大将苌庚连斩六七颗首级,一个冲刺,已扑至雷尽断面前,苌庚和他手中的镔铁板斧一直紧盯着雷尽断,因为此人就是这群残杀他袍泽的黑甲主将。

“偿命来!”板斧一个回旋,直劈雷尽断脖颈,雷尽断正在挥手喊部下逃回本阵,眼前陡然一花,项上人头已冲天飞起,颅腔中鲜血冲天,把雷尽断惊诧莫名的人头喷得鲜红,至死,这名位列纵横五虎的黑甲大将都未及反应过来。

是役,黑甲纵横五虎之破军雷尽断,阵前断首,所部五千破军流星,全军覆没。

一举杀尽破军流星,横冲都已扑杀至黑甲军阵之前,轩辕如夜的白骨枪旗用力挑飞一名黑甲,随之怒喝如雷,“陷阵郎!”

一声喝令,一步杀招!就在黑甲骑军惊恐失措的面容中,七千横冲都连冲带撞,迅速从黑甲军阵前被拉开的挡箭盾豁口处杀入,不少黑甲军还挤在阵前看热闹,面对这咫尺突变,再老到的军士也被杀了个措手不及,而且横冲军的冲阵极为怪异,似乎早已对此时情势演练过多次,他们先是分成三五十人一组,追着惊慌失措的黑甲往军阵内赶杀,阵中虽有反应快的黑甲军想抢上应战,可一看先被驱赶过来的是自家同伴,只能往旁让开,趁着这空隙,散成小组的横冲军紧随着迫阵而入,冲入阵后,一边和离得最近的袍泽会合,一边继续追杀四周黑甲,就在这且追且杀的步步迫进中,分散开的横冲军又一次快速会拢,呈尖锥形往黑甲军阵正中直闯而入。

“快护住老大后退!”澹台麒烈的大喊在此时急响而起,“横冲都是想闯阵夺帅!”

直到这个时候,虎子将军才在惊悚中看清了横冲都的全部意图,他和拓拔战猜到了轩辕如夜的每一步谋划,但还是没有料到这最后一步;

此战,轩辕如夜的八千人是早存死志,也确实是要激怒拓拔战,逼使黑甲全军齐上,成就横冲都独斗百万黑甲之名,同时又很老到的抢先激起了拓拔战的意气之争,一次次派兵出击,等他的谋划被拓拔战一层层抽丝剥茧般扯开,开始守株待兔的等着横冲都主动过来送死后,谁能想到,这些全都是轩辕如夜故意暴露出来给拓拔战猜知的意图,但能让这后唐遗臣满足的还不止是被斩杀的三万黑甲,因为他还有最大胆也是最玉石俱焚的一步棋,之前所有的谋划,都如一层层的障眼法,掩盖了看似最荒诞不经,想来最疯狂的一步杀招——闯阵夺帅!

这已无法称之为勇猛,或该说,这是无人敢在面对百万黑甲时所设想的疯狂!

而轩辕如夜却用一记弃子做下了这疯狂事,谁都以为,横冲都敢只凭八千人来挑战百万黑甲是不要性命的死拼,可轩辕如夜这种拼命其实是想拉足了陪葬,他们这八千人是可以拼掉性命,但在拼命之前,除了要给予黑甲骑军狠狠一击,还想用这八千条性命在此战中取下最辉煌的战果,闯阵百万,直取敌帅!

看着自家已完全陷入混乱的前阵,再看看不断迫入阵中的横冲都,澹台麒烈情急大喝:“骨扎力,朗昆,快拉着老大往后撤,快!”

他算明白了,那些死在流星锤和冷箭下的横冲甲士,真正的作用不是掩护身后袍泽发起一场突袭,而是用自己的身死吸引憋着恶气的黑甲将士挤到阵前围观,那一声声的喝彩,一步步搅乱了排列有序的黑甲军阵,在军士们纷纷向前时,不知不觉间把拓拔战这主帅也涌得渐渐靠前,此刻,拓拔战的立身处离横冲都不过几百步。

百万人马布阵,那是何等庞大的阵势,即使横列开来也足已连绵十余里,这样的阵势浩荡到当排在最前方的黑甲军跟敌军打得你死我活时,排在最后方的军士若无传令,根本就无从知晓前方战事,可正是这庞然大物,也最容易牵一发而动全局,前列的一点混乱,一旦被推动,很快就会如怒涛倒卷般席卷全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