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果然狠毒,在这种完全搏命的奇袭下居然还跟老夫再玩一手弃子?”图成欢睚眦欲裂,顾不得身边有多少部下跟上,挺刀就往前冲。

“将军你看!”拉木独急指前方,奇袭的左路军这一布阵,居中一袭雪色白衣在五千黑甲中格外刺眼,“据说智喜穿白衣,难道他亲自来了?”

“这一把赌得这么大,换成我也会亲自出阵!”图成欢先扫了眼左路军中的白衣身影,又看向正快速冲来的右路军,脑中飞快的一转念,恶声道:“先杀了智,给我用骑军硬冲开这方阵!没有了智的临阵指使,幽州军就再使不出诡谲狡谋!”

上万名黑甲军跟着图成欢一起冲向幽州左路军布下的方阵,冲得最快的黑甲骑军一律狠狠鞭打坐骑,试图用骑军的冲锋力道撞开幽州军的方阵。

自家中枢被对手奇袭已是失误,再被对手布下这阵中阵来阻断他们的营救,更是奇耻大辱,不消图成欢多说,黑甲军都已明白,他们此刻的唯一选择就只有与智比快,看能不能先一步抢到主公身后,破开这突来的危局。

图成欢还是只猜中了一半,智确实已亲自出阵,也正是坐镇在这两路伪装成黑甲的奇袭军中,但这既是志在必得一击,智亲身统率的并不是舍作弃子的左路军。

已结成方阵的幽州左路军中,一身白衣的池长空正是要混淆敌军注意,见黑甲军试图以骑军破阵,他一带坐骑,迅速赶到方阵前列,左手在坐骑颈项处轻轻一拍,右手刀突然高举过顶,“斩!”一声大喝,一刀斩!

刀锋落处,斩下的竟是自己坐骑的颈项,马头坠下的同时,池长空已飞身下马,刚被滚热马血溅满的脸庞冷冰冰的瞪向前方,方阵前列的幽州军也纷纷仿效,刀斩坐骑,上千匹战马横尸在地,方阵前列迅速叠起一道由马尸垒起的半人高矮墙。

上千名骑军弃马步战,气势却不减反增,马尸之后,就是一道只待于敌军同归于尽的人墙。

骑军爱马,亲手斩下坐骑项首,不但是要垒起防线,也是喻示于敌死战不退的决意。

第一拨黑甲军试图以骑军冲开方阵的打算立刻被搅乱,匆忙而来的骑军速度虽快,却跨不过这道突然横生的马尸壁垒,更有不少黑甲骑军的坐骑四蹄在满地马血上打滑,还没冲到方阵前,就已经连人带马的栽倒在地,左路军哪肯放过这等良机,立即出手,方阵前列眨眼间又多出了上百具尸首,黑甲军也不甘示弱,一队接一队的往前冲,一场近身恶战在方阵前展开,两边的死伤在弹指间飞速扩大。

左路五千名幽州军,从冲出幽州这一刻起,就已决意以身殉于此战,这五千人都是智精心挑选而出,每一个人都曾随他出征羌族,军甲出战,只能有惟令是从的忠勇,却不可有善恶之分的道义,所以他们在智冷酷的军令下亲手灭去了那个顽强义烈的部落,但在那一战后,这五千人也一直感召于羌人的英勇,领兵的池长空和赵良臣二人更因愧疚而迷茫。

智看出这一点,所以他于今日把这五千人布在这死局中最凶险的一环,因为智相信,对羌族的感召和钦敬,能使这五千人拼出和羌族一样的英勇,而出于对亲手葬送羌族的愧疚,更能令这五千人在战场上把深心愧疚化为最亡命的胆量。

他们果然没有令智失望,从冲入后阵的一刻起,这五千人就不存全身而退的侥幸,方阵前攻防战一展开,这左路军人人争先,先砍倒一名黑甲算是赚个本,再出手就是杀够本的拼命,五千人同心死战,一出手就不留余地,黑甲军的前仆后继虽也气势十足,可落在他们眼中,根本比不上那一日羌人举族同战的悲壮,因为那一日,有太多的壮怀激烈铭刻于他们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