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说这几句话的工夫,智所率的辽军已回师,与澹台麒烈等人左右交会,也正与澹台麒烈说的一样,一方是数万名军容齐整,士气高扬的辽军,一方只是千余名在乱箭连弩后侥幸逃生的黑甲,两边仅隔着一个冲锋便可杀到的这百十步距离,强弱之势一眼可判,但黑甲军固然不会去主动招惹辽军,这数万名辽军也对黑甲视若不见。

当然,辽军先锋队伍中的一名赤甲红马的大将看到澹台麒烈等人大模大样的从幽州城下离去,一晃手中血色长枪,就要催骑过来。

牧野长吃了一惊:“是护龙将,这小子犯横了!”

那赤甲红马的大将确实是护龙将,他也确实是想过来宰了澹台麒烈等人,但将才一催马,辽军队列中就响起了一道伴着几声咳嗽的低沉语调,止住了将的举动。

“果不愧是护龙智。”澹台麒烈循声向辽军队列中望去,“我费了那么多口舌,才跟你们解释清楚这投鼠忌器的利害,可这护龙智一到城下,一眼看到我们,就立刻看明白了全部形势。”

“倒是真有些庆幸,这小子是个聪明人。”鄂岵尔嘴里说着有些庆幸,其实是十分庆幸,“要是这护龙智也跟他弟弟一样犯起了横,那可真就是个两败俱伤的局面了。”

“你错了,如果在这里的不是我,而是老大,那护龙智准保比他弟弟更会犯横。他此刻的冷静,只是因为我们还不值得他出手。”澹台麒烈没有多费劲,就从辽军中看到了智,因为辽军的先锋队列已左右分开,一名黑衣刀客缓步踱出,右手低垂着一柄锯齿刀,左手牵着一匹战马,马背上,是一名白衣少年,正冷冷的看着澹台麒烈。

澹台麒烈没有说错,回师城下,在第一眼看到澹台麒烈的时候,智就明白,为什么幽州城内没有响应他的总攻旗令,出城一击,所以他要越众出列,好好看一眼这九岁便闻名天下的虎子澹台。

澹台麒烈本来想大模大样的当着辽军的面走回去,看到智出列,他干脆又大模大样的停了下来,迎着智的注视,笑吟吟的看了过去,这也算是他一贯的秉性,既然智不会出手,他也奈何不了这数万辽军,那能用这嬉皮笑脸去气气这绝顶聪明的少年,也是好的。

“澹台麒烈。”智看着他一脸的嬉皮笑脸,淡淡开口:“我一直想看你一眼,曾经的少年英雄,今日的谋逆反贼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护卫智。”澹台麒烈学着智的口吻,也淡淡说了一句:“我也一直想看你一眼,护龙智,耶律德光留下的最厉害的一招杀棋…”说了一半,澹台麒烈忽然闭上了嘴,这样的对话格局,很像是他在模仿智的说话,感觉气势上低了几分,而且他心里也有几分疑惑,智的城府肯定深沉至极,但看到倾城一击的大好战机被自己破坏,尤其是这机会只此一次,那再是喜怒不形于色之人,在看着自己时,似也不该如此平静淡然,而且这淡然之下,就是以澹台麒烈自命辛辣的眼力,竟然也看不出一丝敌意。

敌意不露,也许只是时候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