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着妈妈指定的相亲大红外套,腿上套着浅绿色经过修改的大喇叭裤,我穿过了泥泞的院子,凌乱的雨滴打落在脸上,冰冷而又寒意扑面,泪水伴着雨水倾注而泄。

“你个疯婆子再敢骂一声,有你好看……”

爸爸的怒吼声戛然而止,妈妈看到我闪身进屋的时候,猛然向前蹿出,摆出了拼死的架势。

我平举着双臂,拦住了母亲,也挡住了父亲的冲撞,大红外套的艳丽,似乎让父母亲突然冷静了下来。

“别吵闹了,我已经换好了衣服,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哀声祈求的着的时候,我不由自主地躬身勾下了头。其实,站在父母亲面前,我真有着无地自容的感觉。已经十八岁,接近十九岁的年龄了,却为贫寒的家境起不到任何作用。

唉!爸爸发出了低沉的一声哀叹,情绪仿佛舒缓了一些。

“不是我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这次不管是瞎子还是跛子,只要是个男人,你必须要应了,再敢挑三拣四,我就死该你看。”

妈妈声嘶力竭地吼着,要死要活的口头禅,早已在我的耳边磨出了老茧,不过此刻听着,却让我越加的难受了。

我不知道母亲有没有看到我满脸的泪水,但是,我从母亲的眼神里,体悟到了这次相亲的决然,想敷衍好像没一点希望。当然,我心里清楚,距离哥哥结婚的日子不满三十天。而这三十天,想要筹集六千元的彩礼,即便是集合了全村近四十户人家,也未必能凑够那个数,成功相亲就是最大的期望。

“阿香,将就一点,能过日子就行了,没必要看人的长相,咱们看重的是家境殷实,家里有地,弟兄不多,最好是独苗一个,既不用建房另起炉灶,又不担心分家,那就是最好的婆家。”

爸爸瓮声的说话,带出了无可奈何的语气。

在我的记忆中,父亲被母亲闹腾得没一点脾气,不管家里遇到大事还是小事,他都不会轻易表态,总是那副忍气吞声的样子。可是,刚才的说话,好像有着更深刻的用意。

生活在黄土高原上的人都知道弟兄多了的穷困,也清楚讨个媳妇成家的艰难。弟兄的多寡,是我们这里的女孩择偶的必选条件,家境可以暂时贫困一些,但绝对不会嫁个弟兄众多的大家庭。

党的三中全会实行了分产到户,责任到人的农村大包干政策,虽然日子慢慢地好起来了,比我七八岁的童年要强得多,但也好不到哪儿去,贫瘠的土地再辛勤劳作,没有风调雨顺也改变不了贫困的现实。

我慢慢拧身转过,原本想着抬眸面对着父亲,可是身上穿了并不合体的大红外套,让我有点为难情地继续着勾头的姿势。

“爸,我知道该怎么做,也明白这次……”

话语还没说完的突然中,我被母亲强行扳着肩膀转过了身姿。

“你知道啥?不许乱问乱打听,也不许当着男方的面显摆自己高考差几分,你给我老老实实地装成什么都不懂的女子,有一点闪失,我会饶不了你。”

妈妈怒声停止地那一刻,笔直的食指狠狠地戳在了我的额头上,我踉跄着向后退了半步,却立即移步站近了母亲的面前。

我真心不敢惹妈妈生气,也不敢有半点犟嘴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