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确实……崔九娘可是崔家嫡女,更是才貌俱佳,啧啧啧,委实可惜。”

“这样一个好娘子,算是糟蹋了……”

“可不是白白便宜了么……”

这一众郎君虽是言语放浪,更是私底下品评女儿家,只是顾遥倒是更想晓得,崔九娘要嫁的,到底是谁。

也不知是不是该骂这一众郎君轻浮,说来说去,倒是一直在为崔九娘惋惜。

也不知是怎么的一位美人,竟然惹这样多的人惋惜,说来她自己如今身份低微,似乎是见不到的。

顾遥正想着,忽地便听见有人道:“那位委实是胡闹了些,”便是一声长叹,才继续道,“据说好端端的,说是嫌那侍女的圆脸瞧着碍眼,越看越不顺眼,便随手差人将那侍女杀了……还嫌侍女捧碟子捧高了一寸,当场便拖出去棒打而死,说是天下不和他心的,都是该死的!”

原先一众郎君都在兴趣盎然地品评谁家女郎有才名,哪位舞姬柳腰细,只是听见这么一句话,都沉默一阵,低靡下来。

“哪只这一桩,先前不是嫌六科中的……谁来着,嫌他弹劾的奏折中错了一个字,说是大不敬,要将那老臣一家都抄斩了,可怜一腔热血,倒是洒在了断头台上……”

“是刘一志,说来,他一家就这样平白含冤死了……那位却是要弹劾的那位的罪名洗白了,还赐了千两黄金慰问。”

“忠心之臣是含冤而死,奸佞反倒是能得千两黄金。”

这话便是说不出的嘲讽与悲哀,于是众人跟着一默。

顾遥牙根逐渐被咬酸,他们说的……似乎是阿梓,当今的帝王杜梓。

当初她被软禁,林修却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直接篡位,于是将年纪尚幼的晋王幼子杜梓登位,此后将阿梓视作傀儡,而林修大权独握。

阿梓被扶上皇位时,不过七岁,如今八年过去了,也就是十五岁了。

十四五岁的少年郎,最是桀骜不驯,他这样一个性命都由着林修握着的少年天子,也不知是如何做下去的。

此种劣迹……委实是胡闹,胡闹得,早就不知出格几万里。

她闭一闭眼,记忆里的阿梓,只是个豆丁似的小娃娃,穿一身缂丝的锦袍,雪白又肥糯的小脸像是个包子,湿漉漉的一双眼漆黑的,抓着她的衣角害怕得不撒手。

那个软糯糯的小包子,如今已经成了一个暴君,将别人的生死视作草芥。

顾遥还是觉得,不可能。

那个软糯糯的阿梓,怎么会是他们口中譬如桀纣的昏君呢?

“先前得宠的那位,可就是因为说错了一句话,就被剥光衣裳丢到京都的街上了……”

众人都觉得齿冷,先前那位,可真是被宠得要上天,众人皆以为是少年君主动了真情,是以失了分寸。

只是哪里料到,就因为一句话,先前的荣宠皆成浮云。

还被剥光衣裳,丢到京都的街上,连累母祖被尽数流放。

这根本……就是本性凉薄暴虐,没有半分仁心,将女子视作玩物。

若是将崔氏的如明珠美玉的嫡女送给这样一位暴君,委实是……可惜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