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干旱的势头,顾遥一低眉,她想起一双漆黑的眸子来,那是她死前眼前浮现的唯一景象。

那是一个乞儿的眼,里面满是歆羡,也满是绝望,更多的,是杜杳看不懂的复杂意味。

她不懂人世百味。

“若是再不下雨……怕是又有动荡了。”说话的是先前的县主,她叹了口气,脸上倒是没有太多的忧虑。

就算动荡,也动荡不到她身上来。

“姑且等等,不是还有今上亲自祈雨么?”接话的是刘侍郎家的三小姐,她倒是颇为尊崇自己父兄的。

都没有接话,于是沉静了会。

“左右,下雨得看老天爷的面子,我们这些人,就是连其余的祭祀都是见不到的,想这么多做什么。”

崔十娘倒豆子似的说了,噼里啪啦的,倒是不甚放在心上的模样……也确实,世情与她们这些深闺里的女郎,是沾不上关系的。

这些事,都要交给自己的父兄做的,她们在深宅内院里就是了,什么风雨都飘不进来。

“三娘,你快些教教我,手里新络子怎么打的,倒真是好看。”

“咦,你最近用的是什么样的香粉,我倒是没见识过,快些告诉我一声,我也想试试。”

“好看。”

“……”

叽叽喳喳的,又去讨论旁的事了。

旱灾会不会持续倒是不晓得,只是少女的青春却是短促的,一嫁了人,便是人妇,处处都要受着磋磨的。

倒不如想想明日要梳什么发髻,戴什么首饰,搭配好什么样的衫子罗裙。

那些天下大事……和她们的日子,有什么关系呢?

崔十娘剥了半天的松子,忽地一抬头,拧着眉拉着顾遥的胳膊细声问:“你想看祈雨么?”

顾遥弯着眉眼一笑,道:“极想看看。”

两年了。

她已经两年没有看见阿梓了。

于是崔十娘笑起来,笑得极是随意,做派极是洒脱。

“难怪我就是瞧你顺眼。”

顺手给了顾遥一把松子,于是顾遥低敛了眉眼剥松子,松子壳稀稀落落撒了一地,她也就不再说话。

想又能怎么样,她说女儿身,如今又不是宗室出身,根本不可能在初一进护国寺观看。

不过么,其余的法子还是要想想的。

女子不能进去。

可她偏偏就是个女子,偏偏就是要去看看阿梓。

据说护国寺后头有秋梨?顾遥一边剥松子,一边歪着脑袋算计,就是崔十娘在耳边咭咭呱呱,她也是随意糊弄过去。

“你再不理我,仔细我塞把石子你手里叫你剥!”崔十娘忍无可忍,在顾遥手臂上使劲一拧。

顾遥疼得手一抖,手里半把松子又撒了一大半,才一抬眼,在崔十娘白白净净的脸上也扯了一把。

“做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