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杳说的是实话,文康帝其实是个心肠慈悲的人,只是模样长得古板严厉了些。

罚跪也没跪多久,就叫他们起来了。

“阿杳,你不是该跪在墙角的么?”文康帝笑着看她裹得圆滚滚的身子,又道,“裹成一个球,是滚过去的罢。”

杜杳一扬小脑袋,反驳道:“才不是,是……是挪过去的。”

其实她还真的有滚过一段路。

可是滚过去什么的,太羞耻啦,她才不想承认!

“行行行,你这丫头,什么时候才能叫人省心……”

文康帝感叹着,目光落到杜杳身边的少年身上。

“你在宫里住上一个月,每个月来佛像面前跪两个时辰,算是请罪!”

文康帝的语气有点冷,原本就威严,愈发显得态度恶劣。杜杳愣愣地看着自己父皇的脸色,不明白,他为什么要为难一个人很好的小哥哥。

“父皇……”

“这个时辰跪完,”才把目光移到杜杳身上,眼神瞬间柔和起来,调子也带了笑意,“你跟着嬷嬷回去,不许再胡闹。”

“不要,阿杳不能让人笑话,阿杳是大齐的公主,该是作楷模的,一定也要规规矩矩地跪完。”

小姑娘奶声奶气的,说话都是含糊不清的,声音甜糯间透出点清脆。原本是懵懂天真的一个小姑娘,偏偏说这样稳重懂事的话,听着便叫人觉得好笑,可也感动。

这是往日里郑嬷嬷教她的话,其实她不太懂什么意思,也隐隐约约地晓得是什么意思。

譬如现在,留在这里的玩心有之,好好做完一件事的心思也有之。

“那到了时辰再起。”

乖女这样懂事,文康帝不免感动,哪怕懵懵懂懂的说出来这些话,其实也是好的。他闺女,没叫他失望。

不知道为什么,这回的杜杳就跪得规矩了,端端正正地跪在地上,一双水灵的眼目不转睛地盯着佛像,也不知是在想什么。

再后来……就睡着了,身边的少年看着她睡得脑袋都歪着,于是忍不住伸手托了一把……又歪了。

虽说她睡着了……可是迷迷糊糊被托得醒了一会,可是太困了,懒得跟他计较。

再醒过来,就是在她的瑾南宫了。

她在廊庑下看雪,看下人踩雪,又跪了许久,就是被衣裳裹得极好,也结结实实地发了场烧。

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娇弱,被裹成团子都能受冻发烧。

她烧得迷迷糊糊的,只觉得脑子都是一片浆糊,梦里所有人都是沉沉浮浮的,影子穿梭来去。

其实她晓得郑嬷嬷仔细地给她擦额头,秋水细声哄她喝药,父皇急得大骂瑾南宫的宫人,还把她搂在怀里劝慰。

可是她就是浑身都没有力气,眼睛也睁不开,难受得整个身子都不是自己的,酸疼昏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