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讶异之余,忽地醒过神来,她的治哥儿来了!

治哥儿是林府的嫡长孙,又这样的人才,有了治哥儿来给她撑腰,她还有什么怕的?

几乎是转瞬之间,脸上的表情就换为喜色,夹杂在脸上,显得神情诡谲。

林祈长长吐一口气,终于平静了些:“你先出去,我与你母亲的事情,你不要管。”

提到宋氏,他额角的青筋又跳了跳,这个恶妇!

宋氏盯着林治,挪着嘴唇蠕动几下,终归是没有说话。一旁的吴嬷嬷却是等不得,猛地就是往林治脚边一抓,便抱着不撒手。

“郎君――,郎君要救夫人啊!郎君可要护住夫人,老爷刚刚还说要夫人的命呢……夫人这些年,战战兢兢地处理着长房的事情,便是老爷不顾念情分,大郎君怎么能看着老爷这样对夫人呢?”

一时之间一张皴皱的老脸哭得挤成一团,声泪俱下,涕泗横流,嚎啕大哭得没有一丝往日的气度。

林治冷眼看着,心里却是百味杂陈。

吴嬷嬷见林治不说话,心下便慌张起来了,大郎君自小在外求学,可与夫人不亲近……

“郎君,郎君!你小时候生病发烧,夫人便彻夜不眠地抱着郎君哄,吃了一个多月斋给郎君折寿。还……还有,郎君的衣裳鞋袜,都是夫人亲手做的,生怕外头的针线有一丝一毫的不进心,郎君,郎君啊,这可是你的亲娘啊……这世上,你可只有这么一个亲娘!你得护着她,你要护好她!”

“父亲,不过是一个侍妾罢了,何必为了一个侍妾,这样对待母亲呢?”

宋氏才是他的母亲,自他幼时。一个已经死掉了的侍妾……有什么干系呢?

这深宅大院里,妇人争来斗去,可不就是为了活得更好么……有野心的人多了去,可容不得心慈手软!

多年前,宋氏害死了刘姝雪,纵然是狠毒难言……可是尘埃落定,将刘姝雪抛开,不才是最好的方式么。

……终归亲疏有别,这样狠毒的宋氏叫他陌生,却远比那个叫刘姝雪的陌生人重要。

宋氏是他的母亲,血浓于水。

“……”

林祈长长久久的沉默,烛火照着他一动不动的影子,几乎都要凝固起来了。

他才长长叹出一口气,烛火都似乎跟着晃了晃,摇落一地静寂。

“那么多年了。”

那么多年了,没有人在意姝雪是怎么死的。那么多年了,所有人都适应姝雪的死。那么多年了,所有人都觉得姝雪的死没什么。

可他不能。

刘姝雪,是他自幼便埋藏在心底的那个人,埋在了现在。

“你这个毒妇!你怎么不去死!凭什么……凭什么你害死了姝雪,却在正妻位上坐得四平八稳,拿纸笔来……我要休妻!我要休了你这个恶妇!”

心里的那口怒气始终是堵着,无法发散出来,就是平日来在端方温润不过的儿子,都违拗着他给这个恶妇说话。

姝雪死啦!无辜地死了!死时还怀着他的孩子,就这么被面前这个毒妇害死了。

偏偏,没一个为姝雪说一句话,替她去责骂这个害死人的毒妇,甚至还都维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