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辞顺势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稍微侧过脸来看顾遥,神情寡淡。

“我如何晓得你是不是对我们虚与委蛇?”他微微垂着眼,把玩着手里一只定窑白瓷盏。

顾遥像是知道他会这样说似的,飞快道:“若是如此,定叫我天打五雷劈!”

眼睫一掀,漆黑的眸子里也泛出冰冷而坚定的神采来。

下巴微抬,凤眼微挑,又在不经意间透出傲气的矜贵来。

孟辞看着她这样一张脸,眸子暗了暗,还是随便放下了手里的茶盏,心情有些不好道:“发誓算什么?随便两句话罢了。”

顾遥不由微微瞪眼瞧着孟辞,他竟然说这样的话,这样的毒誓谁会随便发,便是不信,也不该这样轻蔑地说。

当即噌地一下子站起来,眉梢微抬,一双凤眼愈发被挑起,眼里冷意泠泠。

“大人若是不信这些,我大可换个方式令大人相信便是了,可大人这般讽刺,可是原本便认为顾某便是表里不一之人?!”

她愿意低调,可低调和忍气吞声不一样。

孟辞却只是盯着她,像是透过她这个人在看什么,唬得顾遥浑身一凉,脊背早僵得没法子动。

可她绝不是外强中干之人,既然要表明态度,便要表明到底,当即梗着脖子继续道:“既然大人不信顾某发誓,顾遥……”

“我信你。”

顾遥被莫名其妙地打断了话,有些烦,于是皱皱眉,心里却不明白孟辞怎么忽地说信了。

只是也不能得了便宜还卖乖,她也不好继续问是为什么,只得堵着自己随便应了,再也没法子和孟辞说下去。

自然也没法子叫他难堪――他这样怀疑她,她自然要拿出诚意来,叫他灭了这样的想法。

她顾遥,光明磊落,一心向着大齐。

前世是,今生也是!

可既然没必要解释了,她也不必废话,认真做好便是了。

随便对付了他们,顾遥便自己转身离去,打算去把东西收拾了,好早些走。

外头明亮的日光把她的背影勾成一个轮廓,发冠高束,墨发如倾,广袖迎风鼓涨欲飞,小半个侧脸可见微微抬高的尖尖下颌,脊背峭拔而直。

真想记忆里的某个人啊……

可惜那个人,死在了和他的婚礼上,连尸骨都匆匆入殓,姓名在史书上随意添一笔。

孟辞微微抓紧了书案的角,双眼紧紧盯着那个背影,漆黑而冷的眸子里却卷起滔天的巨浪来了,各色情绪沉沉浮浮。

原本已经要走远的顾遥觉得自己被人盯着,下意识地一回头,就看见孟辞以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不由心神一凛。

她下意识地感到害怕,孟辞的气势实在太盛,又这样神情复杂地盯着她,实在叫人惊骇。

步子加急了些,三两步便走出去。

顾遥站在炽热的阳光下,还是觉得背后一阵冷,像是被人看穿了似的。

可孟辞的模样又猛地在脑子浮现出来,叫顾遥又是一阵惶恐。

莫非是被认出来了?顾遥心里猛地浮起一个念头,吓得她自己都面色一白,沉稳的眸子终于晃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