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畴道:“您可以不相信,但我认为实情就是如此,因为我们的进兵,给了所有北方势力极大的压力。这些人中不乏有见识的人,比如孙传庭,比如那个秦王,比如从秦军当中背叛出来的范雎,他们可都眼光高远啊。我们如果灭了李自成,下一个对手便是他们当中的一个,最后全部歼灭。唇亡齿寒的道理,谁都了解。”

吴三桂有些担心了:“这些人马凑到一起,至少不下三四十万了。而我们只有十几万人。”

多尔衮哈哈大笑:“几个月前,李自成不也有二十万大军,却被我几万八旗兵打得落花流水,如今就算加上孙传庭,秦军和范雎,也不过乌合之众罢了。他们的骑兵,绝没有我们的厉害。到时候只要一个冲锋,就可以击散他们,然后分头突击,各个击破。”

洪承畴却摇头:“贝勒爷不可大意,这一带的地形,对我们不算有利,而且李自成的人马虽然战斗力一般,可是秦军却异常凶悍,他们的骑兵也非常残暴,而且这次来的,一定是白起,此人用兵,神出鬼没,因此这一仗,还是谨慎微得好。”

多尔衮对于洪承畴还是尊敬的,因为这位先生可是由皇太极亲自招降的,一般的明朝官吏们,可没有这个待遇。而且洪承畴能文能武,不光文才好,打仗同样心黑手狠,这一与多尔衮差不多,所以多尔衮和他,还算投脾气。

此时一听洪承畴这么,多尔衮也想起那年自己带兵突进关中,却被秦军打了埋伏,将一个侧福晋抓去的事,这是他一生当中的奇耻大辱,连心爱的女人都保不住,还是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从那以后,他一直想与秦军真刀真枪地在战场上干一仗,可是满清的军力全部放在了辽东,放在了山海关,关中方面无法调去人马,所以多尔衮一直将这股气憋在心里,这个时候,终于有机会出气了,岂能放过。

不过多尔衮可不是只会逞匹夫之勇的没脑子傻瓜,他打过的仗大大,足有上百,极少败绩,那是因为他在战争当中,头脑清楚,反应灵活,运用骑兵得当,最主要的,绝不会因敌人强大或弱,就失去了理智。

因此他问洪承畴:“以先生看,这一仗如何要法?”

洪承畴想了想:“兵家有云,未虑胜,先虑败。咱们要先考虑一下,如果这一仗败了,后果如何。”

多尔衮心下不悦:“哪有仗还没有打,就先考虑退路的?我知道你们汉人历史上有个西楚霸王,当年在巨鹿打秦军,破釜沉舟,这才打赢了这一仗。在我们满人看来,那才是真汉子。”

洪承畴摇头笑道:“可是这位楚霸王,最后败在了一个叫韩信的手下。您一定也知道。而这位韩信,在打每一仗之前,都会将敌我双方的有利不利条件,摆出来仔细研究一番,如今我们与人数众多的敌人对战,也要知已知彼才行。”

多尔衮道:“那就请先生,怎么一个知已知彼。”

洪承畴沉思了一会儿,道:“眼下的形势,对我们有三不利。第一,背靠黄河,前有大敌,无路可退,第二,地形复杂,不利于大队骑兵作战,第三,敌人凭借坚城,可攻可守,进退自如。有这三不利,我们不可冒失开战。”

多尔衮头:“得好。那么如何才能击败敌军呢?你总得有个对策吧。”

洪承畴笑了笑:“办法只有一个,退过黄河。”

多尔衮与吴三桂听了,都是一愣。吴三桂道:“若退过黄河,便是放过了李自成,难道不打了?”多尔衮道:“敌人援兵一来,我军便撤走?这不是让人家耻笑吗?我八旗将士可以战死,但绝不能让敌人给吓破胆。”

洪承畴摇摇手:“不是这个意思,二位且听我,退过黄河,并非放过洛阳不打,而是要保证此战必胜。”

多尔衮道:“怎么个此战必胜?”

洪承畴道:“我们撤过黄河,那三条不利的条件,就都变成了有利条件。敌人若追过黄河,就变成了他们没有退路,而且黄河以北地势开阔,适于骑兵纵横驰骋,敌军脱离了洛阳,便没有坚城为基地,不可能固守了。”

吴三桂道:“您得倒是不假,可是李自成也不是呆子,他会将大队人马带过黄河来决战吗?这几条咱们想得到,人家难道想不到?”

洪承畴冷笑一声:“我知道敌军必然想到这一招,可是他们还是非来不可。”

多尔衮摇头:“明知不利,还要跟过来,就好像明知道买卖亏本,还要做下去一样,没有人这么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