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霄宫的午后,浠宁回到宫中直接一挥手,火光飞向不远处的一堆画卷。

老娘不想嫁人,你们还整一堆选秀的姿态出来!你觉得这样挑男人很爽,那你就自己挑去,别扔到我面前来!

突然出现的光盾挡在火光之前:“你生气归生气,何必拿东西出气?”

浠宁深吸一口气,收了手中火光:“哥,你应该是清楚我感受的!”

“我当然清楚,”旭梓虞叹息一声,“当初旭尚倞为了更好牵制我,不知道给我谈了多少婚事,甚至不惜动用龌龊手段。”

浠宁失笑:“龌龊手段,他们不至于也给我来这套吧?”

“难说,”旭梓虞摇头,“那些画卷,除了旭家,应该其他五家都有吧?”

“一共十人,你说呢?”浠宁坐在椅子上揉着太阳穴。

旭梓虞直接把画卷一一摊开:“术家那老太婆真是用心良苦呀!不过似乎不合你口味。”他摇着头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我口味?”浠宁嗤笑,“说得好像你很清楚我的喜好一样!”

“嗯哼,不是吗,至少,”旭梓虞摊开焱楚良的画像,“焱家那家伙你就不怎么喜欢。那种类型可以排除掉了。”

浠宁却皱起双眉,看向外面的天光。

自由,自由和束缚,向来是相对的,当你获得更多的自由,就会受到更多的束缚。

华胥的责任,她喜欢不起来,可是她别无选择。

否则那么多百姓怎么办,她死去的母亲如何是好?

她没有办法退缩,那就只能抗争到底。

“浠宁,”旭梓虞在她对面坐下,认真地问,“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浠宁紧拧着眉心。突然笑了:“你这样的神色和问法,活生生像家长一样!”就像担心孩子早恋的家长。

“我不是你哥吗?长兄如父。”旭梓虞霸道地说,眉宇间都是傲娇。

浠宁捂着唇笑:“好好好,长兄如父。”接着她的笑意突然飘渺起来,“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没有。我觉得我看这个世间已经太久,久到,越来越没有感觉……”

“什么叫没有感觉?”旭梓虞不能理解。

“就是没有感觉,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如果没有责任没有束缚,我真的什么都不想做。今天术婆婆说自由,我知道自由就是做自己喜欢的事,可是我竟然连喜欢都没有……”浠宁有些沮丧,她觉得她再没有年轻时的热情,也没有逆境中的斗志昂扬。岁月。让她的一切感官越来越,淡漠……

旭梓虞摇头:“既然连喜欢都没有,那就是没有喜欢的人,你为何说不知道?”

“因为,”浠宁顿住了。看着那些画卷,“我一遇到这些事情,就会无端端想起一个人。”

“你不希望想起那个人?”旭梓虞疑惑。

浠宁别过头去:“我不希望,想起他我总觉得我做错了什么,可是我仔细想过之后,又觉得我作出的一切选择都在理,都是最大限度保护每个人的利益。然后我就开始纠结。开始心绪难平!”

“在理,却不一定合乎于情。你解决了理智和利弊的考验,却最终逃不过自己的内心,”旭梓虞拿起一幅画卷,“也许就连你想烧掉他们,也是出自于你不希望想起那个人。你在逃避。”

浠宁静默地看着那些画卷,半晌才开口:“你不希望我烧掉他们,就统统带走吧,不然我看着还是会忍不住!”

旭梓虞笑着抱起那些画卷:“你真的很奇怪,明明牵动了情绪。却还是不愿意有个结果。不管你在害怕什么,还是在顾忌什么,记住你是华胥人,华胥人的自由。也许身处六大家族的漩涡中不能事事皆在掌控,但至少你能有借口。”

“只可惜这不是我一个人的自由,哥,谢谢你!”浠宁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她相信时间,时间,会冲淡一切,或者,给她一个结果。

不过显然结果,也分好的和坏的。所以,她并没有很强的意愿去要一个结果。

诸行无常,见招拆招,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华胥芙瑞十五年,也就是大乾永昌十二年,六月十九。

浠宁殿下和大将军旭梓虞乘船从国都启程,前往中土大陆。

西海中巨龙出水,为华胥的大船打开风浪屏障。

面前的水帘分开,船行过分界线,浠宁站在船头试了下自己的术法——果然被禁制住了。

世间万物都是平衡的,人不过是其中渺小的一员,自然法则,是不得不遵守的真谛。

“如今正是大漠一年中最炎热的时节,好处就是没有风雪。我当初从雁门关走到西海沿岸,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场大风雪,在龟兹堵了整整十天。”浠宁浅笑着摇头。

旭梓虞扇了扇手中书本,皱起眉头:“但是这夏天,也太热了!”

“华胥四季如春,现下也叫你感受一下,什么是四季分明!”浠宁拂了拂被海风吹乱的发,回到船舱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