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

曹秋实暴跳如雷,怒不可遏地吼叫着。在他周围的地上,七零八落地散布着破碎的花盆、花泥和枝叶,显然都是被他在暴怒之下踢倒的。

下人们瑟缩在屋子一角,想上前收拾又怕惹来主子迁怒,脸上尽是惴惴不安的畏惧。由此便可知,曹秋实平日为人如何跋扈。

曹秋实跳脚又骂又砸,还是觉得不解气,便又抓起桌上那把白润如玉、价值不菲的薄胎宋瓷茶壶狠狠朝地上掼去!

瓷片破裂的清脆响声非但没能消去他心中的怒火,反而更刺激了他的凶性。看见下人们都望着他不敢做声,便怒道:“你们这些死人,一个两个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

听到主子下令,这些人都暗暗松了一口气,纷纷弓身往屋外走。

他们这一跑,差点就冲撞上了刚刚走到屋门前的曹春华。

将军夫人、于门曹氏看到屋中狼藉一片,先是愣了愣,接着便冷笑起来。

“你就闹吧。除了在自己屋里闹腾,还能干点啥好事?”

曹氏皱着眉头,提起裙摆走进这乱糟糟的屋子。

见到长姐到来,曹秋华面上一僵,旋即露出了尴尬之色。他讷讷地叫了一声:“大姐……”

“哼!”

曹氏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在椅子上坐下,满脸寒霜让屋中的气温瞬间下降了不少。

这种时候,当然不会有不知死活的下人在外头围观。曹秋实完全没了方才的气焰,红着脸对姐姐说:“大姐,您要过来,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我也好去前头迎接您……”

“快算了吧!曹秋实,我没空跟你玩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曹氏猛然从椅上站起。指着弟弟就开骂:“你长着猪脑子吗?这么下三滥的事情你做得出,我可没眼看!那个姓丘的巡检在都察院大狱里,可把咱们家的名字给供出来了!”

“什么?”曹秋实又暴跳起来,叫嚷着:“我已经拿银子堵着他的嘴了,他还要攀扯咱家?”

“你呀……”曹氏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这弟弟,说道:“谁让你干这蠢事!你以为他答应了不说就真能硬抗到底?如果真有人要施压下来,唉……”

“大姐!”

曹秋实冷汗流了一背脊。他知道自己这回能被家族看重派到京城来,当然是托赖了这亲姐姐的面子。别人他都不怕,可要是大姐都不肯帮他。他……

“谁让你那么着急,居然想到找人上门去硬拉扯那女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想着人财两得,是吧?”

“呃……”曹秋实不敢出声,只是低垂着头任由姐姐喝骂。

曹氏道:“偏生那信安王府的小子竟是个难啃的骨头。信安王那老东西又死死护着他……还有。国子监那边一压下来,都察院的人也没法子遮拦过去。谁让他们这些文官老讲究什么同声连气?”

曹秋实低声说:“大姐,咱们曹家是于家的正经姻亲。也是皇贵妃娘娘的亲戚,您去求求他们……”

“唉。”

曹氏颓然坐在椅上,叹息一声。

“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她又何尝想看着曹家还没铺开摊子就陷进官司里头去?

这件事,如果当时没有凌展眉插手闹得这样戏剧化,乃至成为京城街头巷尾都广为流传的新闻,处理起来也不难。

就像曹秋实说的。于家和皇贵妃都不想自己的姻亲陷入这样的丑闻里,肯定会想法子替曹家遮掩的。都察院甚至都不会去逼供那丘巡检。只当成一般的敲诈勒索案子处理。

可是现在事情的发展已经不由得他们控制了。不是说他们有多害怕民间的舆论,会因为凌展眉和欧阳婉的“传奇”而心生犹豫,而是……信安王伸手进来了。

在本案的“苦主”凌展眉已经站在道义与法理的不败之地后,信安王大有再借此机会深挖案件,拖出在丘巡检背后指使此案的曹家的打算。

其实这也就是展眉故意要把事情越闹越大的原因——只有这样,曹家的人才会越被动。因为在这种风头火势下,于家的人肯不肯为曹家出头,还真是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