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之地的一处地方坐落着一个只有数十户人家的小村庄,各家的屋子都是只有两人多高,用干燥而粗糙的泥石堆砌,因为离村庄不远的地方又是广袤的戈壁,所以这里常年遭到风沙的侵袭,人人都是面色蜡黄,看起来分外的憔悴。

在这个小村庄中行走,每走一步都能落下一个很深的脚印,深黄色的沙土遍地可见,这样的景致、这样的人文不禁让人心中产生的第一感觉就是萧索、破败。

行走在村落里的人,不分男女,不管老幼头上都盖着一块粗麻巾,以便能稍稍的阻挡一下空气中飘舞的沙粉颗粒。当然,这些自然灾害都不是他们心里真正忧虑苦恼的事情,真正让他们愁眉苦脸的原因是因为极度的缺水。

这个小村庄住户不到一百,然而到处可见打的大大小小的井。这些井打得极为深,从井口往下看,黑漆漆的根本看不到底,然而即便是这么深的井也只能打捞出一些略显湿润的泥土,村中的人想要取出,必须长途跋涉数十里,在戈壁深处的一片小绿洲中获取,所有他们中大部分的时间都用在了取水上。

或许是上苍眷顾他们的贫苦,自从五年多前一个白衣道人在村东头数百里的一个山头上开设了道观之后,他们就告别了这种为每日取水的奔波劳累。在他们看来,那个白衣道人就是传说中的神仙,不仅会飞天遁地之术,而且还会呼风唤雨。自从他来了之后,村中就完全变了一副模样,告别了肆意的风沙,迎来了春风夏雨秋露冬雪,再也不是一个一毛不拔之地,反而绿意盎然,拥有足够的水源浇灌作物,年年都能迎来极好的收成。

对于最为普通的贫民百姓来说,每天能吃饱饭,能穿得暖就已经是最为幸福的事情,而这些从来看来不可能实现的愿望一朝之间全部因为白衣男子而变成了现实,所以白衣男子所住的不算高大的山头便成了他们眼中的圣山,每天清晨和傍晚都会对山膜拜,以表敬畏和感激。

和中原奇骏险峰比起来只能算是土丘般的百米石头山上有一片占地不大的道观,大门之上有匾无名,让人瞧得又有几分疑窦丛生的感觉。

这个道观之中只有十来个弟子,因为是清晨,所以都井然有序的站在院落中练习着一些修身养性的普通剑法。他们的正对面就是观主堂,是观主每天面见他们的地方,然而现在却是空空如也,并没有任何人影。

不过即便是没有观主的监督,这群年龄不一,有的甚至是十四五岁的顽童般的孩子也依旧一本正经的跟随着一些年龄较大的师兄们认真的舞着剑术,他们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情况,没有人出现疲懒的状况。

与前院相隔七丈左右的后院是一片种植了各种普通的蔬菜和花草的地方。一个看起来四十余岁的男子穿着极为普通的白布衣正细细的为一簇野花浇水。在他的身后一个农家用的锄头斜靠在墙边,旁边有一些刨松泥土的痕迹,很显然,这簇橘黄色的小野花是他刚种下去不久。

这个白衣男子就是道观的观主,也既是被戈壁质朴的百姓敬若神明般的存在。

他的名字叫叶仓,只是一个道界中小小的散修,修为也不是很高,然而就是凭着这些在某些大门派中都甚至令人鄙弃的小法术,他却在世间不知道救了多少人的贫苦。

叶仓喜静,生性平淡,在术法和修为上追求不多,却喜欢找些清秀之地循那些寻常百姓种些花花草草。他为人和善,十多年来一直在各地流浪,哪里有了灾祸,他就会在那处地方呆上一阵,直到将那个地方弄得安稳太平,他才会离去寻找下一个需要他帮助的地方。

他这个人不像大多数的修道者都带着高高在上的傲慢姿态,对待普通民众,他推心置腹,从来不靠着他的本事来沽名钓誉。

十多年来,叶仓游历了大大小小数十处地方,解决的灾难不下十起,救护的贫民更是不知凡几。跟随他修习功法的弟子差不多有数百人,只是他从来不以自己来禁锢弟子的行动,他提倡自学自创的理念,只是教一些普通的法术,教导一些强身健体的体术,更多的时间他只是教导那些穷苦出声的孩子读书认字,教导做人的道理。

叶仓每当离开一个地方,就会让他的弟子去寻找自己的理想,踏上自己人生的征途,所以他刚到这个戈壁小村的时候只有孤身一人。如今道观中的弟子都是村中的孩童,他只是尽自己可能做出一些自认为力所能及的事情,在他看来,这种生活是他想要的,这样看似平淡的日子是他欢喜的。他喜欢这种让人心情欢喜的感觉。

每个月的中旬叶仓都会让这些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些孩子的弟子回家一趟,而今天正好是这个月的中旬,等到晨剑练完,他们就该回去了。

叶仓虽然一直都不是个害怕孤单的人,但是每到这一天他总有些不舒服的感觉,他将手中的水瓢重新扔进水桶,仰望着蔚蓝天空,笑着自语道:“一帮小家伙突然要不再身边还真有点不习惯,这一整个下午只剩我一个人,要怎么打发时间呢?”

“不如就和这群小家伙一起去村里看看吧,这天气也有些过分的干燥,要不就用祈神咒降下些雨来,也好让那些淳朴的村民心情好一些。”叶仓突然有了主意,起身拍打了一下沾染了些泥土的袍子,又将水桶一干杂物收拾好,径自来到了前院。

“老师来了……老师来了……”

“老师早。”

一般来讲,像叶仓这种修道之人收徒的话,对于徒弟和自己的称呼是极为忌讳的,像山门之中开山立派,一般称创派之人为掌门,而像叶仓这样直接修造道观收徒,则别人都应该称他为观主,这样的称呼是一种礼仪同时也是一种尊卑的分界和彰显他人心底对自己的敬畏。

像叶仓直接让他的徒弟让凡间私塾中的教书先生的称呼来称呼自己的人,不能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但至少在同一个时代也算是屈指可数的异类。

一声声的“老师”在叶仓听来十分的开心,他脸上带着笑容,在孩童们的簇拥下也洋溢着喜悦。望着这些叽叽喳喳像麻雀一样说个不停的孩子们,他也有些感到头大,但更多的却是十足的欢喜。

“好了,你们再吵得话我可是要改变主意,今天不放你们回家了。”叶仓哄小孩般的露出一张狐狸脸,似笑非笑的看着这一帮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