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蓦地出声,令满殿堂之人为之惊诧,之前这丫不哼不哈,众人都道是她吓着了,如今却这般强势开腔,难道别有内情?

迎春请冷眸子,四周一扫,在那些蠢蠢欲动内侍脸上留下重重一剜,眸子满是警惕,意在警告这些内侍,不要乘着自己说话空隙,妄动自己姐姐贾元春。

那些原本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制服迎春的内侍越性熄了心思,各自退回到隐秘地界去了。得了,之前丽妃那般叫嚣撺掇,皇上太后也没叫捉拿贾氏姐妹,看来这贾氏姐妹要倒也不容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总归都挺皇上命令就是了。

迎春见震慑生了效,这才整整衣衫,重新跪下:“启禀皇上太后,臣妾请求允准,向太后娘娘敬献寿礼!”

皇帝太后具皆惊讶不已,寿礼?难道这盆死兰花不是延禧宫所有?其中有诈?

皇帝秘密眼睛,审视这迎春。皇帝也想这盆兰是个误会,希望太后马上忘记今日背晦,哪怕仅有片刻高兴起来也是好事啊,太后寿诞弄成这样,皇帝只觉得自己不孝。沉吟片刻,皇帝果断看向太后娘娘:“母后,您看?不如?”

太后娘娘看向迎春:“充媛,抬起头来!”

迎春抬头,一双清凌凌眼眸平视太后,眸子里又紧张,有焦虑,并无半点恐惧跟心虚。

太后娘娘额首勾唇:“希望充媛不要叫本宫失望。”

迎春慢慢绽出笑意:“谢太后娘娘信任!”

迎春挥手,有内侍抬上两个两个护花暖阁来。

迎春亲手打开那个标示着寒兰暖阁,命内侍将兰花抬出暖阁,然后,迎春当着众人直面,将乳白色纱罩慢慢往上提起,纱罩提起那一刹那,大殿之中便有暗香浮动。

然后,迎春快捷的将纱罩摘下,那幽幽的兰香在大殿之中迅速弥漫,让人心醉、心弛、忘忧、解愁。

太后娘娘但觉花香萦绕鼻端,但觉一股美妙情感自心头升起,瞬间渗透四肢百骸,直觉浑身通泰,舒服的只想喟叹,一时间,嘴角上勾,眉眼弯成新月牙。

皇帝一瞧太后这样,心头一口腌臜气顿时舒缓,顺着太后眸光看了过去。

但见一盆紫红色兰花挺立在大殿中央,花株挺拔,细叶修长俊挺,最是那三支紫红色花葶,亭亭玉立碧叶间。那花亭上花儿朵朵怒放,花姿飘逸。

皇帝一见这盆兰花,眸中一亮,因为这盆兰花正是皇帝赏赐给迎春,那花盆跟内务府所准备花盆大不相同,这花盆是乾元帝亲手所绘兰草图案,造办处烧制而成。

皇帝微微一笑,心知迎春这般直接拿出证物证明自身清白,不跟丽妃做口舌之争,这是给丽妃留面子啊。太后娘娘沐浴在花香之中,早就忘记那盆死兰花阴影了。

丽妃一见迎春竟然抬出这般仙姿卓越一盆兰花,顿生恐惧之心,她虽然养育兰花不经心,却记得自己那盆兰花只有一株花葶,十朵花苞,那似这盆枝繁叶茂,花枝锦绣,清香四溢?

丽妃顿时慌了,想要上前诡辩。哪知道皇帝盯着她呢,一见她又要给太后添堵,一个眼神,但见一内侍鬼魅般掠近丽妃,轻轻在她脑后一摁,丽妃就软软得晕厥了,随即,被人搭了下去。

皇帝盯着丽妃,迎春也是眼观四处呢,迎春看似面朝宝座,笑吟吟的冲着太后娘娘,眼角余光却罩着全场,一见丽妃被制服,迎春知道自己姐妹已经脱险,淡淡一笑,悄悄捻动玉镯,暗示锦鲤乐意开始兰花拜寿了。

锦鲤得令,将那兰花一抹精灵赋予花上,众人但觉眼前一亮,那株紫红寒兰瞬间宝华光润起来,似乎被镀上了一层清辉,自花亭上隐隐流动,花叶花葶无风自动,那寒兰似乎被赋予了生命,鲜活起来。伴随着花枝颤微,散发出阵阵幽香四处弥漫,瞬间覆盖了整个大殿每一角落。

太后娘娘被这奇景吸引,竟然搀扶着皇帝走了下来,指着花枝惊喜连连:“皇帝快瞧,这花儿似乎活了呢!”

迎春故作惊讶:“呀,旬日臣妾但觉这花姿态飘逸,花香清雅,却不似今日这般活灵活现,仙姿绰约,莫不是兰花仙子也有敬仰之意,特特来给太后拜寿不成!”

太后娘娘笑得眉眼弯弯:“是吗,这花儿有名字吗?”

迎春道:“姐姐曾说这花三株亭亭,恰似飞凤展翅,隐有盘旋飞跃之资,却是这花儿正是紫红,姐姐便道,好一株丹凤朝阳!”

皇帝闻之一声朗笑:“好,好一个丹凤朝阳,这简直就是专门为了母后寿诞而生的祥瑞啊!”

太后娘娘笑得见牙不见眼,伸手握住迎春:“好丫头,本宫就知道你是个好的,也只有你这样灵秀人儿,才能养出这等俊秀的花儿!”

太后言罢看向乾元帝:“皇帝啊,你这个充媛啊,点的好,本宫很如意!”

“嗯,母后喜欢就好。”

太后这个意思是要嘉奖迎春,皇帝这个时候当然不会逆着太后之意,只是荣府已经有了一个贵妃了,难道在封一妃位?这也施恩太厚了,且这丫头身量不足,承宠尚早呢。不过,皇帝看迎春十分顺眼,眼里尽是笑意:“充媛孝心可嘉,本来小孩子家家不宜重赏,既然太后玉言,不如朕满足你一个愿望!”

此言一出,满殿嫔妃都变了面色,一个愿望可大可小,若是贾迎春要求封妃,封贵妃,皇帝碍于金口玉言,只怕也要答应了。

不过,宫中没有蠢人,一个个抱着看笑话心情,皇帝若是想要赏赐,只怕不会这般玩笑,如今抛出这等活话来,只怕也有试探之意,倘若贾迎春不知天高地厚,只怕尚未承宠就要先失宠了。

瞬间,皇后,淑妃惠妃这些老人精都甜笑起来。

元春初时十分欣慰,瞬间便闻出这话之中有有陷阱,生怕迎春不知轻重,忙着给她使眼色,微微一摆头儿。

迎春肚里讥笑乾元帝狡黠,却是兴高采烈忙着谢恩:“谢谢皇上恩赏,臣妾正有一事恳求皇上帮忙呢。”

元春一听这话,顿时急了:“充媛啊,咱们身为嫔妃孝敬太后娘娘理所应当,岂能开口要赏赐呢!”

皇帝一笑:“哟,你倒是不客气,朕这儿跟你客气呢,你倒真的有事儿,那说吧,朕金口玉言,说话算数!”

迎春一福身:“臣妾家里宝兄弟跟侄儿都在日夜攻读,想要考进国子监,只是,按照恩荫制度,荣府只有一个就读国子监名额,臣妾想请求皇上开恩,恩赐荣府一个就读国子监名额,让臣妾兄弟侄儿都不至于失望。”

皇帝大手一挥:“这有何难,朕答应你你了!”

迎春盈盈俯身:“多些皇上!”

这事关乎荣府,元春也是受惠者,忙着起身谢恩,皇帝笑得大眼贼似的:“爱妃平身!”

迎春搀扶元春回座,元春偷空睨眼迎春:“促狭鬼儿,吓得我!”

太后至此,已经余怒全消,或者说是太后娘娘愿意息怒了,能够怎样呢,她自己亲侄女儿给她添堵,她能偶一横心把人打入冷宫去么?

甄家小辈中没有合适女子入宫,太后想要给甄家留下些依靠,当然,能够得到下一任皇帝庇护更好。谁人没有私心呢,别人家孩子再好,也没有血脉至亲更亲香。

只可惜,丽妃似乎并不通透,已然有了身孕,有了自己支持,还要风帆驰尽,行此下作手段,不惜拿自己做她打压异己垫脚石,实在叫人心寒。

太后娘娘想着哪一纸被皇帝揉皱的圣旨,心里只是叹气,这个贵妃之位来得毫无喜气啊!

为了平复皇帝怒气,尽量保留丽妃的荣宠,太后娘娘决定不再生气了,让皇帝在大臣面前丢面子,他日丽妃得到惩处则会越发沉重,因笑盈盈起身:“皇帝啊,起驾乾清宫吧,天儿侯冷,别冻坏了满朝文武!”

皇帝正在作难,如何开口恭请太后移驾,熟料太后娘娘竟然自己提出来,感动的皇帝差点落泪,这才是亲妈啊,处处为儿子着想。心里越发憎恨那些给太后添堵鬼魅魍魉,心中暗自发狠,揪出来一个个活剥了皮!

一时太后驾临乾清宫,迎春等后妃则赶返回各自宫中更衣净面,稍后,众嫔妃还要盛装出席宁寿宫寿宴,陪着太后娘娘听戏吃酒逗趣儿。

元春今日虽然被册封为贵妃,也没资格走出后宫,走近乾清宫,等下会在宁寿宫由太后主持正式举行册封典礼。

迎春预备回宫更衣,也预备犒劳杜若等一杯空间茶水,大家松散松散,今日经历实在太过丰富离奇了。熟料,除了宁寿宫,被元春拘进了自己暖轿,被元春死死握住玉手拖进了承乾宫。

迎春以为元春会追问寒兰事件,熟料,姐妹踏进凤藻宫刹那,元春蓦地楼主迎春就哭起来:“她们好狠毒啊!二妹妹,今日幸亏有你,否则,我这肚子就保不住了,我这命也就完了。”

迎春没想到一直坚强的元春会哭的涕泪双流身子瘫软,她一直没把今日凶险当回事儿,却忘记了,她自己有锦鲤暗助,元春什么也不知道。元春只知道今日若无迎春舍命相救,她的肚子晚了,他二十三岁方才受孕,一旦小产,他不知道今生还有无怀孕机会,她也不知道,今后她还能不能收拾心情再争宠,或许,她便从此沉侵在悲痛之中,再难翻身。

元春是真的害怕了,后怕无比!

迎春知道自己劝什么也没用,只得重复言道:“悲伤伤身,姐姐看在肚子里孩子,也该保重自己才是,姐姐要相信圣上,今日事情必定会为姐姐讨个公道。”

元春这才忍住泪水,兀自哽咽不已:“妹妹,你就在我身后,可瞧见是谁使坏?我要揪出她来,交给皇帝,千刀万剐!”

迎春默然。

这个时代是谁定罪,谁取证。她虽然知道凶手是谁,可是却没有证人与证物。除非皇帝充分相信自己姐妹,囚禁宁嫔,或者囚禁宁嫔的仆从,动用酷刑,否则,很难揪出凶手。

再者,这个时代提倡亲亲相隐,奴婢为主隐不论罪,反之,奴婢告主,则处于极刑。所以,宫中有些奴婢,宁愿自己求死 ,也不会反告主子。所以,宁嫔除非自己扛不住,否则很难将之定罪。

且迎春一旦指证宁嫔,结果宁嫔扛住了酷刑,迎春就会被反坐谋害龙嗣罪,就连元春也会被牵连,很难周全。

除非自己有足够证据证死宁嫔,否则还是稍安勿躁为好。特别元春这种有着杀身灭子之恨者,很难以常情推论。所以,迎春决定隐瞒实情:“我当时被周美人事情吓住了,根本没注意,都能啊秦昭媛尖叫声起,我才发觉姐姐有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