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帝这一回是的惊诧了,瞪着该御史半晌,终于想起来这个头是谁了,却是曾经为废太子鸣冤,拉着太上皇不许下朝,太上皇恼了,用金镇纸砸破过脑袋的老御史许缙。

福柔长公主竟然参与谋反?

乾元帝有些傻眼了。福柔长公主自幼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乾元帝知道,说是福柔公主文抢武夺,仗势欺人,杀人放火,乾元帝都相信,唯独谋反,乾元帝想不通。

难道自己对福柔还不够恩宠,不够宽容么?福柔多次对太后忤逆,对皇后无礼,对后宫嫔妃嘲讽讥笑,横加指责,乾元帝都忍了。

每年朝廷的赏赐都是上上份儿,公主之子册封侯爵,女儿册封县主,一切都按照亲王之礼恩赏,福柔作为宗室已经是恩宠无限,还想怎的?

乾元帝半晌方才找回自己声音:“口说无凭便是诬告,须知诬告反坐,谋反之罪祸及全家,诛灭九族!许御史,你要想清楚了?”

许缙闻听乾元帝声音,心中打个突突,心道,这个皇帝老子也忒缺德啊,自己个派人送了证据有这般作态起来,还要诛灭自己九族,嗨嗨,正是伴君如伴虎啊,紫禁城里没好人呢!

可是,皇帝老子问话不得不答,且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是这一颗不能整死了福柔公主,那头胭脂虎必定回头掐死自己了。

许缙摇摇头,都怪自己当年书生意气,竟然跟太上皇拧巴,把太上皇得罪苦了,同窗同年一个个高管侯爵了,只有自己还是个七品御史。

那些子曾经被自己参奏的皇亲贵戚瞧见皇帝不鸟他了,回头就会围着群殴,一个小小御史实在是消受不起啊。

文谏死,谏而不死就得活受罪了。

许缙心里苦啊,别人做官封妻荫子,他做官十年,而立之年,如今却是老娘幼子一口肉也吃不起,幼女患病无钱救治,一命夭亡。同年行走凑不起份子,只得变卖字画古书,做官做成这样,都是早年意气风发,初入官场嫉恶如仇惹的祸。

这一回若非皇帝老子允诺,只要自己依计行事,就让自己官升一品,再有手中证据看起来十分真实,不是作伪,否则,打死了许缙也不会在做这个出头鸟了。

虽说不杀言官,可是,惹怒了皇帝老子,可是冰冻你十年不动窝儿啊。若是再被皇帝耍一次,许缙觉得自己只有搓根绳子上吊了,他如今穷的快要饭的吃不起了,多余的绳子更别提了。

许缙这里一头磕在地上:“微臣敢用性命担保,证据确凿,却无构陷!”

乾元帝怒目一瞪:“如此,呈上来!”

看着眼前满篇结盟的红手印,乾元帝气得额上青筋暴绽,这手印他虽不认得,可是,忠义郡王,忠顺王,包括福柔公主的字迹他认得真真的。尤其是忠顺王,大家从小一起读书,乾元帝因为字儿写的比忠顺王差些,没少挨过太上皇的鄙视。忠顺王自己就跟诅咒似的,乾元帝再不想瞧见他,不想如今竟然见着血染的笔迹!

当初冯紫英说是忠顺王当场死了,实则不然,忠顺王被乾元帝穿了琵琶骨,手镣脚铐锁在慎刑司地下囚室中,忠顺王世子爷尚未落网,乾元帝不会轻易结果他。一旦忠顺王世子爷在外滋事,忠顺王就是最好活靶子,倘若忠顺王世子爷一旦落网,那就父子一起见阎罗了。

乾元帝此刻终于明白忠顺王身陷死囚牢里何来的气定神闲了,原在忠顺王做了两手准备,一边扶持忠义郡王,一边却跟福柔联合,把主意打到自己儿子头上,这是想要在自己死后泡自己坟头么?

乾元帝狠狠咬牙,就冲着一张契约,可见当初自己贬斥那个畜生没有错了。

你倒是乾元帝为何脸水湛也恨上了,因为这张盟约正是忠顺王跟福柔长公主相约起誓,要扶保皇长子水湛登基契约。

最是无情帝王家,皇帝还活着就有人想要取而代之,这就是生死仇恨了,哪怕这个人是他的亲生儿子也不行!

乾元帝抽纸颤抖的不成样子,好容易才生生咽下心头一口血,疲敝的挥挥手,示意退朝!

乾元帝下的朝堂,差点没有一头栽倒,却是强行咬了舌头,让人抬着自己去了地牢。

却是迎春有先见之明,知道今日一闹,乾元帝必定怒气攻心,早预备下了灵泉蜜茶与他压惊。

王全一件乾元帝面露疲色,忙着将茶水奉上,乾元帝饮茶之时,王全忙叨叨替乾元帝抚摸后背心顺气。

乾元帝茶水入腹,心口汹涌的血腥终于压下去了,人也清明了许多。

抖开了盟约,乾元帝面露讥笑,他很想瞧瞧忠顺王得知盟约落在自己手里是何等神彩。

略略思忖之后,乾元帝泼墨写下几道圣旨,让人捧着来到地牢。

忠顺王正皱眉扣着墙壁计数,自从逼宫失败,它便被关在这里了,没有审讯,没有逼供,每日三餐不少分毫,四季衣衫不少一件,只余一条,整个牢房渗入地下,阴森潮湿,暗无天日,连一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忠顺王从开始的咆哮到如今的寂寂无声,如同一只生活在暗沟里的老鼠一般。只有每日三餐之时,他才能见到一丝丝短暂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