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黑漆漆的一团,乌云遮蔽了明月,根本看不见一点儿光亮。现在已经到了六月底,今天刚过立秋,而陕北巨盗王左挂骑着一匹肥壮的胭脂马,对着清涧老乡点灯子赵胜愤恨的骂道:“一年没见一滴雨水,现在早已经误了农时,老天爷在下雨有球用?如果明日下雨,老子奇袭韩城的想法岂不是打了水漂?”

自从王左挂与赵胜等人从青泥堡逃出来后,靠着所部骑兵强大的机动能力,这一段时间在陕北纵横漂泊,流窜于陕北十余县,让官军顾此失彼防不胜防。

经过几个月的发展,王左挂的力量也有所恢复,麾下的骑兵也超过了一千余人。

这一个月来,他活动于韩城、白水、合阳,澄城四县附近,最近他听闻韩城县兵力空虚,几乎没有官军把守,才决定夜袭韩城发一笔横财。

陕北韩城县位于晋陕交界之地,过了韩城县,已经距离八百里关中平原不远,这里的建制已经归陕西巡抚管辖,境内很少有九边精兵。

王左挂在青泥堡吃了败仗,所部损失很大,就连他的妻儿老小也被他亲手所杀。他麾下的这支骑军虽然彪悍精锐,其实内心已经对精锐明军有了恐惧之心,如果没有一段时间修养整顿,根本不能与精锐官军野战决胜。

“大头领不必着急,我看这天上的乌云,不像是下雨的兆头。反倒是韩城空虚的消息,来的颇为蹊跷,希望大头领千万要小心谨慎。”赵胜咳嗽了一声,对着王左挂劝道。

赵胜人称点灯子,是清涧县仅次于王左挂的英杰,在如今的陕北义军也大名鼎鼎。此人本是秀才,因为被人诬陷不得不率领家丁族人举兵造反,这一年多来,赵胜的族人朋友多有死伤,尤其是青泥堡被官军攻克,他的妻子死于乱军之中后,赵胜的脸上已经很少露出笑容。

王左挂见赵胜面带忧愁,对这一战并不放心。他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说道:“消息是王老四传回来的,王老四是我的族亲,肯定不会欺骗于我,咱们还是加快行军,争取天亮以前赶到韩城县。”

见王左挂听不进别人意见,赵胜脸上更加愁苦,他单手控马看着黑漆漆的夜空,心中竟然涌来一股哀愁。

“造反已经两年,这两年流离失所,亲朋旧友也逐渐凋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希望此战王大哥能攻破韩城,这样大家也能快活休整一段时日。如今这种年月,多想也没用,还是能过一日算一日吧!”

王左挂的上千骑兵打着火把,行军的队列超过三四里。所幸韩城已经距离关中不远,道路也不像是陕北那样沟壑难行,王左挂才能组织队伍,连夜向韩城进军。

在王左挂连续的督促下,大军经过连夜行军终于在清晨赶到韩城县外,眼见韩城县城门大开,王左挂满脸笑意,手中一指韩城县说道:“打下韩城县,抢钱抢粮强娘们。”

听了大头领如此直白动人的攻城口号,王左挂的上前骑军顿时嗷嗷叫的杀向城中。

突然,城中传来一阵激昂的锣鼓声,只见城头上突然升起一面将旗,上面写着陕西布政司左参政洪九个烫金大字,正是陕西督道洪承畴的帅旗。

这位洪道台经过一年多的时间战争,在陕西官场上已经脱颖而出,他不仅让岳和声、杨鹤等老臣看中,就连崇祯皇帝,对这个敢战的文官也有几分尊重。

尤其是岳和声,在遗折上大力举荐洪承畴,虽然因为朝廷的制度,洪承畴没能破格提拔为延绥巡抚,但是这个陕西道台已经算是简在帝心边臣了,飞黄腾达之日也肯定不会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