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漏雨,最让人心烦。

今夜有雨,房顶也破了个大洞。

雨丝淅淅沥沥的淋透了石秀才,他不但不烦,心里更暖。

因为采桑女的一笑,虽然仍有半面青砂,在石秀才的眼里,却美若天仙。

不但采桑女笑了,白袍状师也笑了,他再问石秀才:“现在你知道采桑女就是严筱玫,我再问你一次,你娶不娶?”

“娶!”他回得干脆,满眼喜色。

“我不嫁!”采桑女一声娇嗔,吓坏了两人。

“为什么?”状师和秀才异口同声,满面不解。

“去年不说娶,今年不说娶,春天不说娶,夏天不说娶。”采桑女骄傲的一哼:“非非知道我卖身给你打官司你才说娶,我不信你的心意!”

她的话,也不无道理,她怕秀才错把感动做真情,误了两个人的终身。

秀才轻叹,刚要说话,被状师抢在了前头:“秀才能在不可视物的情形下,画出你与他的十段过往,不是因为他的画技纯熟,而是因为你的点点滴滴,早已印在他的心里。”

简单一句话,解了秀才的围,石秀才急忙目光渴求的看着采桑女:“他说出了我的心底。”

被他渴求的脸红,采桑女低头扭捏。

状师无暇观赏这些情愫,代秀才又问一句:“现在能嫁了吗?”

佳人摇头,嘟起了红唇,轻轻一声:“只有十副画,还不够。”

不够?

她已经要做新娘了,此时说不够,无非是少女的骄傲。

好,就成全你这份骄傲。

对口拙的秀才叹一口气,状师又劝采桑女:“刚才秀才要将全部家当给你,一个男人,甘心让女人管钱,足以见到他的诚心。”

话音未落,秀才早已连连点头:“他说出了我的心底。”

看着更得意的采桑女,状师再轻轻笑问:“现在能嫁了吗?”

秀才盯着她瞧,生怕她的小脑袋晃一晃,但她的小脑袋偏偏又晃了晃:“只是管钱,还不够。”

女人,不管是不是妖精,只要是女人,真麻烦。

状师看了看秀才,只会满脸诚意,不由得在心里埋怨。

刚才的海誓山盟呢?刚才的拥抱亲吻呢?

你倒是再使出来啊。

秀才无言,状师叹得心酸:“刚才秀才要替你吃官司,舍得为你受剐受杀,他是将命都交给你的男人。”

前一刻动情的言语,仿若还在耳畔,又勾起采桑女的几分感动。

回顾刚才的生死离别,远走他乡,秀才也再次动情,轻轻喃喃:“他说出了我的心底。”

说出了心底,总是他说,你自己就不会说些什么讨人家欢心吗?

采桑女皱了皱眉头,却终于忍不住一笑,嗔怪秀才:“既然他次次都能说出你的心底,不如你们两个拜堂吧。”

佳人笑意连连,秀才红了脸面。

好事一定成了,状师先笑问秀才:“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让你跪着吗?”

秀才不解,静等状师说清原由。

“真是笨,这都不懂。”状师满眼笑意,故意挖苦秀才:“因为你今夜就要拜堂,拜堂就得跪着。”

秀才会意的一笑,看向佳人。

挖苦过了秀才,状师又凑趣的问采桑女:“现在能嫁了吗?”

明眸流转后,采桑女羞涩的一笑:“还不行。”

“啊?”

状师几乎快哭了:“姑奶奶,你要是还不嫁,我都恨不能也给你跪下了。”

流波独恋秀才,采桑女温柔婉转,娇如飞絮:“我还没穿嫁衣呢。”

嫁衣是火红的罗裙,用七彩斑斓的丝线绣过。

牡丹花艳,凤凰欲飞。

严筱玫亲手为自己绣制的嫁衣,世间最美。

这件嫁衣,是自从遇见石秀才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