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头疼。

阮夜笙感觉脑袋里已经灌满了铅,她眼皮缓缓睁了许久,这才适应了几丝光线进来。

窗帘被拉开了些,模模糊糊的,那些光照得她很不舒服。

她不喜欢这窗帘的颜色。

“醒了!醒了!”这是冯唐唐的声音,喜悦之余又透着几分惴惴不安,似乎揣着别个更为焦急的心思。

有个人快步走了过来。

那人在她边上坐下了,阮夜笙能清楚地闻到对方身上古龙水的味道。

她也不喜欢这味道,骚。

“感觉好点了么?”男人温和的声音响在她耳边。

阮夜笙勉强睁开了眼,看向他。

男人着一身熨帖笔挺的西装坐在她病床旁的凳子上,细碎短发,相貌清俊文雅,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

路清明?

等等,糖糖在这很正常,怎么他也会在这?

以前阮夜笙看见路清明,因为他是奚墨的经纪人,便一直与他保持距离,而路清明自然也不愿跟她多接触,两人井水不犯河水。后来她渐渐淡出圈子之后,几乎就没怎么见过路清明了,如果不是今天见到,她都快忘记他这长相。

他什么时候突然对自己这么好了,说话温柔得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想不想吃点什么?”路清明对阮夜笙温和道:“医生说你没什么大问题,如果你醒了,最好让你能吃点东西暖暖胃。你想要什么,我立刻就叫人去做。”

这语气让她一瞬间想起了忠仆对女王的待遇。

阮夜笙漂亮的眼珠转了转,没吭声。

路清明脑子坏了吧?

“没有想吃的?”路清明道:“不想吃也好歹吃一点才行。”

阮夜笙不想搭理他。

她勉强挪了下僵硬脖子,朝冯唐唐说:“糖糖。”

听到这亲昵称呼,冯唐唐眼睛陡然睁大,手里准备端过来的水也禁不住洒了出去。

冯唐唐吓裂了:“奚……奚姐。”

阮夜笙也同时愣住了。

清冷低柔,这不是自己的声音,倒像是奚墨的。

而且怎么糖糖叫自己奚姐?

阮夜笙目光缓缓往下,看着自己搭在白色被面上的那双手。

这双手白皙修长,手背上细细的青色血管若有若现的,看起来很瘦削。这么多年,她对自己的身体了如指掌,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这不该是她自己的手。这手的手指明显比她的要长一些,像是弹钢琴的。

她不会弹钢琴。

但是奚墨钢琴造诣很深。

她低头又看看自己肩上乌黑笔直的长发,发丝清汤挂面一样披在上头,除了刚睡醒有点蓬松和乱,竟不见半点卷曲。

阮夜笙:“……”

“奚墨?”路清明关切道:“怎么了,突然这样子。”

……奚墨。

这一声一锤定音,彻底给了阮夜笙心口最重一击。

阮夜笙深吸一口凉气,捏着手指,轻轻挤出一个微笑来:“请问,谁能先给我个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