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阮夜笙将脸颊埋在奚墨肩头,一动也不敢动。

拥抱的感觉像在做梦,她怕自己这哪怕轻微的动弹,都有可能令这泡沫般的梦破碎,令在梦里的自己惊醒。

如果这个拥抱有一个时限的话,它会是多久呢?奚墨不喜欢亲密接触,那么这个时间应该会很短。

一分钟。

还是几十秒。

这个时限仿佛像定了个无形闹钟,时刻一到,它就会毫不留情地叮铃铃起来,提醒着温暖的结束。就像人们听见闹铃响了依然不舍得离开被窝,于是按下手机上“再小睡一会,十分钟后再响”的推迟选项一样,她也不舍得离开奚墨的怀抱。

阮夜笙心想,要是她也有个“再抱一小会,十分钟后再响”的闹铃选项就好了。

可是这样抱着,奚墨她会不适应么?

明明就是这么一瞬的时间,阮夜笙也不明白自己竟然可以冒出这么多想法,思绪如此翻腾,心自然跳得并不安分。

奚墨感觉怀里的这个女人心跳越来越快。厚重的戏服已经卸下,两人身上的夏装很薄,在拥抱的状态下,肌肤与肌肤之间的相隔不过一层薄薄的布料,于是那种心跳频率传到奚墨身上的感触就更是清晰得不得了,感觉到这种清晰,奚墨浑身都有点僵了。

阮夜笙也立刻发现奚墨的变化,她以为奚墨仍然不适应拥抱,不喜欢亲密接触,很快就松开了怀抱。

奚墨并没料到阮夜笙会突然松开,她维持拥抱的手还悬在半空,有点没回过神,然后发现阮夜笙在看着她,立刻就放下去了。

阮夜笙笑了下,想掩饰之前那种无声的尴尬:“你干嘛紧张?”

奚墨冷眼锁着她:“别乱说话。”

“那你刚才抱我的时候,身体怎么突然那么僵硬?”阮夜笙走到桌边坐下来,继续托腮道:“如果你总这样紧张也会导致我身体肌肉发僵的,身体换回来之后我还要跳舞的,要是肌肉僵了,我怎么跳舞?”

奚墨:“……”

“那你刚才抱我的时候,心跳怎么突然那么快?”奚墨也坐下了,与阮夜笙面对面:“如果你总这样心跳过速也会导致我身体有心脏病的,身体换回来之后我还要演戏的,要是心脏病了,我怎么演戏?”

阮夜笙:“……”

阮夜笙有点后悔以前自己对奚墨的嘴炮,现在奚墨已经免疫了,而且还会将高贵冷艳的骄矜暂时丢在九霄云外,分分钟学她反唇相讥。

她双手撑在桌面上,手指交叉垫在下巴处,过会才说:“现在我倒是有点喜欢紧张了。”

奚墨:“……”

“说呀。”阮夜笙笑道:“怎么不学我说话了?”

奚墨:“……”

不得不承认,阮夜笙心底有时候挺喜欢看奚墨在她面前吃瘪的,通常这时候奚墨都会绷着脸瞪着她,但是就是憋着无可奈何,那样子,真的……很可爱。

“你现在是不是也应该说‘现在我倒是有点喜欢心跳快了?”阮夜笙继续说,反正依照奚墨的性子,这种话肯定说不出来,只能憋着。

她对自己这种趣味其实也有点感到羞耻,但是她就是没办法控制——谁让她喜欢可爱的。

奚墨低头在桌上放粉丝书信和手工小礼物的盒子随意翻了翻,过了片刻才抬起头,注视着阮夜笙的眼睛:“现在我倒是有点喜欢心跳快了。”

阮夜笙:“……”

……她这次为什么不按套路来。

阮夜笙咬了咬下唇,脸颊诡异地勾起了一点红润。

……不按套路来也可爱。

谁让她喜欢可爱的。

要是可爱的……也喜欢她就好了。

阮夜笙看向奚墨的眼神有点水光盈盈的,这种眼神太勾了,就算木头看了也发麻。

奚墨原本注视着她,现在立刻别开目光,状似专心地翻看粉丝的来信。

阮夜笙就专心地看奚墨状似专心地翻看粉丝的来信。

书信是随机挑选的,奚墨看了一封又一封,也许是感觉到阮夜笙在看她,她最开始一直绷着脸,后面看过一些信之后,脸色缓和了许多,偶尔嘴角还会微微上翘,大约是读到什么有趣的书信内容。

这些书信都是傍晚探班的粉丝留下的,都是女孩子,许多信封和信纸很精美,有的还贴了贴纸,透着一股满溢的少女心。

“你喜欢看粉丝来信么?”阮夜笙突然问她。

奚墨边看信边道:“要看什么内容。骚扰的就讨厌,可爱的谁都喜欢看。”

阮夜笙盯着那些层叠的书信,眸中晃过了一丝别样的意味,道:“要是信被你看到了,你又觉得内容可爱,那那个粉丝一定很幸福。”

奚墨看她一眼,道:“她们不知道我是看了,还是没看。这也是随机的。”

“但是她们应该都是这样希望的,并且相信会这样,所以还是很幸福。”

“会么?”

“当然。你不是谁的粉丝,所以你不懂。”

奚墨沉默了。

的确,她不是谁的粉丝。即便国内国外有顺眼的演员,歌手,画家等等,也看过或者听过他们的作品的,且很喜欢,但也是抱着欣赏美的态度,那种并不是真正的粉丝心态。何况她从小到大起点都那么高,早已习惯了别人看向她时的那种崇拜钦羡目光,从未想过自己会是谁的粉丝这种事,她也不需要。

奚墨继续在这种沉默中翻翻找找,一些书信和手工礼物在她手中被拨开,她看了片刻,目光突然被一个礼物吸引住了。

这个礼物看起来是一本相簿,相簿封面是纯色的,什么也没写,只是贴了一片树叶标本。

奚墨看了那片树叶许久,这才拿起这本相簿翻开,发现里面也全都是树叶。送这礼物的粉丝显然是精心收集了很久的树叶,将它们干燥,压平,制成树叶标本完好地保存起来,一片一片地固定在相簿里。

一页一叶,春夏四季,青绿红黄,各种树叶都有。

阮夜笙发现奚墨的表情像是在发怔,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是这时候又有点不好去打扰她,于是就在旁静坐着。

直到奚墨将那本标本册合上了,奚墨声音很低:“这个让我带回去吧。”

阮夜笙很少听到奚墨会用这种声音说话,有点有气无力的,心里不由有些在意,嘴上还是笑道:“这本来就是她们给你的礼物,你怎么处理都好。还要带点别的么?”

“不用,拿这个就可以。”

阮夜笙道:“……你对收集树叶标本有兴趣么?”

奚墨没有正面回答她,只是说:“小时候收集过。”

阮夜笙点点头,不好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