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闲中日子过得快,转眼就到了腊月,这日安宁归拢年礼时,发现今年年礼比前几年多了不少。

“碧水,这是谁送来的年礼?”安宁把一堆绫罗绸缎指了出来,同已经嫁人了的碧水说道。碧水相中了谢嬷嬷的次子,那次子倒真如旁人说的木讷老实,虽然能力不强,但碧水单就相中了他这点。让孙嬷嬷和谢嬷嬷问了,那谢峰怎么没想到太太的大丫鬟看中他,又偷摸见了碧水是个清秀伶俐的,哪有不同意的。安宁就做主给订了下来,还给准备了一套妆奁,腊月初成亲了,日后就是那管事娘子了。

碧水看了便答道:“是田家送的,”见安宁疑惑就解释道:“就是安蓉姑娘的夫家送来的。说是田太太身边的陪房柳其善家的送来的,还说什么全是自家铺子上最好的,这颜色花样儿什么的都是最时新的,除了这些个绫罗绸缎还有些玛瑙枕、沉香木的串珠等物件还有两根百年老参,两颗灵芝还有六两六血燕窝。”

“你倒是记得清楚,”安宁笑道,“怎么把这些绫罗绸缎掏弄出来了?”安宁看了一眼就发觉出情况来了,碧水见了就撇了撇嘴道:“姑娘,不是我说这田太太就和二房太太一样的,狗肚子里藏不了二两香油,什么都拿出来显摆,也不显臊得慌。我是安家的家生子,我说话姑娘也别生气啊,以往老太太偏心如今的田太太,平时分下来的绫罗绸缎、胭脂、珠花之类的全都先可着她先挑的,剩下来的颜色不鲜亮就是花样也不大好看了。如今风水轮流转,她还送绫罗绸缎来给姑娘您了。只是,”碧水把几匹布匹挑出来放在上边儿。冷笑接着说,“咱府里什么时候缺过绫罗绸缎,就是上用的绫罗绸缎咱府里也是有的。就说苏州绣庄上年礼送来的绫罗绸缎都比这几匹好。”上用即为进上的绫罗绸缎,为布料其中之最;官用即为普通官员人家所用的绸缎,比上用稍次一等。张致远简在帝心,再说张家也并非真正清流。不仅为钟鸣鼎食之家。亦是翰墨诗书之族,家族绵延以书香为本,好几代的底蕴渐渐沉淀下来,是真正的清贵人家。这家产自然是不少的,因而几个主子也有不少衣裳都是进上的布料,但张家向来深谙晦迹韬光之道。从不将富贵显在人前,免得惹出些不可言说的祸事来。况且张家人丁不旺,整个家里正经主子不过有限的那么几个。一双手都能数出来,因此日用排场费用并不见奢华,让人看不清内中底细。就是这府邸在外人看来与张致远这二品大员的身份略有些不相称,却不知内里处处透着精致透着低调的高贵。再说都非追求大富贵大奢华,平时吃穿精致,追求舒服不被人看轻却并不追求最好,大多平时所穿衣裳皆为自家铺子送上来的苏绣。不穿但并不代表家里没有,不用也并不代表家里没有。

碧水掂量着那些个安蓉送来的绫罗绸缎。冷笑道:“绸缎的花样颜色,咱又不是看不出来,这些个明明不是今年冬日最时新的颜色花样儿。那来送礼的陪房柳其善家的还偏说这么说,还以为我们看不出来还是怎么的呢!而且我挑出来的这几匹绸缎,看颜色也不像新绸缎,少说也有一两个月了,时新绸缎颜色可比这鲜亮得多呢!说起这蓉姑奶奶还是姑娘的亲堂妹呢,送年礼时候不知是不小心还是真不知情。姑娘在闺中时候就得那般对待,如今竟还是得这些个,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上次清明前姑娘领着两个哥儿和姐儿出去踏青,怎就好巧不巧得遇到蓉姑奶奶,只她说的那些个话都不先想想缘由,不辨是非就罢了,还怪到了姑娘这边儿来!”

碧水说的事安宁的印象里还真有,有回儿被安夫人撞见了还红了眼圈。说起来大房和二房的关系,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点点滴滴从这些小事上就能看出来。安宁笑道:“碧水你打嫁人后嘴皮子倒是更利落了。”碧水被打趣脸上飞过一片红云,他们夫妻两个互补,刚成亲正还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呐!“姑娘您尽是欺负我。”

“好啦,你且去把她家送来的年礼都拿过来现现。”安宁一发话,碧水就叫了两个小丫鬟去把东西搬来,那些玛瑙枕、沉香木的串珠不说,单就那六两六的血燕窝看似颜色好,其实也并不是实打实的血燕窝,吃起来效果和一般的普通燕窝没什么差,甚至还更次一些。碧水听了药嬷嬷的话,愤懑不已,安宁眯了眯眼睛,笑了笑。

“哥儿们和大姑娘回来了!”外面小丫鬟通报,安宁就让丫鬟把这些东西收起来。添香打了软帘,张瑶和安康笑眯眯先进来,福生在他后面满脸悲愤的进来,和安宁请了安后就捧着小胖脸坐在安宁脚边的暖杌子上只管幽幽的叹气不说话。安康趴在一旁忍笑,张瑶也止不住偏过脸去,她也怕自己看到弟弟那般模样忍不住笑出来。

今日蒋雪晴邀张瑶到蒋家去玩,福生和安康非得要跟着去,说是去找蒋韵哥哥,也不知什么时候和蒋韵那般熟识了。安宁就派好了丫鬟婆子跟着去,姐弟三人吃过了午饭才回来,去的时候还兴高采烈的呢,怎么一回来变成小愤青了。安宁摸摸儿子的发旋,问道:“这是怎么了?谁惹到我们家福生了,来和娘说说。”

福生捂着脸趴到安宁怀里,闷闷道:“娘啊,福生没脸见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