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眼已至五月初夏,天气亦有些炎热,安宁只懒在家里并不常出门。

景瑜也被掬在正房里,安宁教他读书认字,也时常有张玫过来跟他一起玩。前日里刚得来了一只松狮犬,张玫很喜欢,她原本也有一只小狮子狗,是孟福家的送上来的,安宁给凑了个名字叫丸子。从温泉庄子带回来后,景曜和景佑平时也就四喜玩,丸子就被张玫得了去,养得很好。不过之前来都城时,并没有带过来,留给宋姨娘养,因而在都城得了只白色松狮犬就很喜欢,经常在房里逗松狮犬玩。

比起张瑶要待嫁,张玫的日子过得算悠哉,或读书,或写字,或描鸾刺凤。大理寺卿家的姑娘范歌和她差不多大,两人合得来,也邀范歌来家里游园逛景,过得好不快活。只五月天色有些炎热,小姑娘们都无心玩耍,只在房中暂歇。

范歌在张玫这儿看到一个花样子十分的精巧,便吵着张玫给她描下来,正说笑着,大丫鬟胭罗端了一只填漆托盘过来,上面荷叶状的翡翠碟子里垒着鲜红的荔枝,笑道:“姑娘,范姑娘,这是太太刚才着碧水姑姑送来的,才从南边儿运上来的,叫给姑娘们尝尝鲜儿。”

范歌见了荔枝十分欢喜,也不说让张玫要花样子了,拉着张玫来。屋子里的脂罗忙叫一个小丫鬟端了水给张玫和范歌洗手,又用干毛巾擦了,方才各自捻起一只果子。许是才用冰澎了,荔枝上头十分湿润带着清凉,尝了一尝,十分鲜甜。

“没想到这么早就能尝到新鲜的荔枝,往年到五月中旬才有荔枝吃来。”范歌连吃了三四个,才说话。

“这有什么,这时候太太院里的荔枝就熟了,我们还去摘呢。再过几日。樱桃红了,也摘来用冰湃了,吃起来凉浸浸的,香甜可口。还有桃子。每个我一手都合不拢呢。”张玫吃了两个,语气里有些可惜的说道,“只可惜搬到都城来了,没有那样的乐趣了。”

范歌好奇道:“院子里?院子里不就是种些花花草草,怎么还载了果树?”

张玫再吃了两颗,就不吃了,擦了手。娓娓道来:“原本太太院子里只有两颗桂花树,后来就种上了好些果树,有樱桃、杨桃、荔枝、桃树,还有葡萄、草莓。我们搬到都城的时候那些果树都很繁茂了,不像其他院子的繁花似锦,或是花红柳绿的,反而有苍翠生机勃勃之感,还多了好多趣味呢。每当水果采收的时候。是最欢乐的时候了,太太,大姐姐。雪晴姐姐,还有静姐姐,景曜、景佑,还有大舅舅家的煦哥儿……太太说了,谁摘的都可以带走,自己动手摘下来的水果就觉得格外甜美呢,吃到嘴里美到心里呢。”

“真的呀?”张家太太看着温婉端庄,也会是喜欢摘果树,不过听玫儿说起来就挺有趣的。

“当然是真的了,”张玫瞪了范歌一眼。范歌俏皮的吐吐舌头,示意张玫接着说,“原本桂花树下还有秋千呢,说是太太自己做的,对了原来太太还养了只叫四喜的鹦鹉,会好多话了。特别好玩,不过后来因为太太怀孕了,就送到庄子上去了。光是我说了,都城都有什么好景致好吃的吗?”

范歌又吃了一颗荔枝,觉得有些凉,就不再吃了,曼斯条理地向张玫说起来都城的特色来,“我也是听我三哥说的,他们学堂每个月都有蹴鞠大赛,我家里也有一颗蹴鞠,女孩子也可以在家里玩,等过了端午,我邀你到我家里来,再邀其他人来,咱也来玩蹴鞠,是穿男装哦!”

“好呀!”张玫这边欢喜的答应了范歌的邀请,只等到端午后见识一下蹴鞠。

到了端午五月初五,这日又是端午佳节,又是张致远四十而立的生日。虽然是整寿,但也不大操大办,而且连好友请来庆祝的这样打算都没有,只是打算一家人庆祝一下,低调的够可以的。毕竟也是没办法的事,最近一段时间有些不大平静,宣武帝四月开始南巡,但南巡并不顺利,本来二月山西地动,死伤无数,宣武帝忙下了就近拨粮的圣旨,后又从国库里拨发赈灾银款,然而所查这批银款流失大部分,又有山西官员贪污受贿;再查明陕西私征比正赋大多,百姓穷困流离等等,宣武帝心情大坏,申斥革办抄家了一批官员,后又采取了一系列措施,抚绥地方灾民减免赋税,又命人开粮仓放粮,整顿贪官污吏。大刀阔斧的整顿吏治,朝臣调动频繁。

作为吏部左侍郎,张致远自然看得出来在这朝臣的调动中,皇上做的不仅仅是整顿吏治,更是今上在节制睿王爷傅阁老这保嫡一派的势力。而睿王爷眉宇间的倨傲依然在,只随着官吏调动,他的势力渐渐受到钳制就会明白了,而傅阁老似乎略有警觉。而随着今上大刀阔斧的整顿吏治,几位皇子也有所感,明面上的争斗少了起来,底下的暗流汹涌澎湃,让都城陷入了有些诡异的气氛中。

因而端午五月初五,张致远四十的生日,他回府时金乌西坠,神色略带疲倦。到达前院,清风机灵道:“老爷,太太和姑娘们还有小少爷怕还在正院厅堂里等着给老爷您恭贺寿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