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生只得忍着害臊在众人面前脱光了衣服,冲完了冷水澡回弟子房时一群孩子也像瞧热闹般起哄。

弟子房内点的是煤油灯,江生站在床边等身上的水干了才穿上亵裤躺床上。

皮猴在炕上上蹿下跳地调皮捣蛋,还把一年幼孩子打得直哭,江生在吵闹中望着煤油灯的灯光,不知道自己来梨园是对是错。

“大师兄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皮猴立马蹿回自己的炕上,和其他人一样老实躺在床上。

胡小猛打开弟子房的门,见众师弟都老实躺在床上,说道:“这几天因为九皇会的事儿训练也都松懈了,吃咱这行饭,必然要把唱念做打的功夫练到极致,不然往台上一站说不好就得露陷出丑,这人啊,风光十年,一朝出丑就什么都没了,说到底还是基本功不扎实,都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众孩童齐声说道,只是众多声音里还夹杂着一声“爷爷晓得嘞~”。

胡小猛上前一步,拧着皮猴的耳朵将他拎起来,皮猴立马哎哟哎哟地喊着疼,嘴里求饶道:“大师兄手下留情,我这耳根子要给你拧出屎来了。”

胡小猛哼了一声说道:“你一天到晚嬉皮笑脸,就不怕被师傅打死,旁人说听到了你非要说晓得了,当我耳朵背?”

皮猴嘿嘿笑着,说道:“大师兄高抬贵手,我下次不敢了,谁晓得你这都听得清。”

“把你小裤穿上再躺下,火柴头那么大的棍子,放出来让蚊子咬的?”胡小猛说完,走到江生的床头问道:“江生你在这里住得可习惯?”

江生嗯了一声,说道:“习惯。”

“恩,要是皮猴或者谁欺负你跟我讲,我肯定收拾他服服帖帖的,你不用惧谁。”胡小猛说道。

“谢谢师兄。”江生说道。

胡小猛又看向蜷缩在墙角正抽泣的一名孩童,问道:“小铲子,你哭啥?”

叫小铲子的孩子委屈说道:“没哭啥,撞墙了。”

“你倒是厉害,三天两头撞墙上,那你跟江生换一下,他新来,睡你那里正好清静。”胡小猛说道。

“我不换。”小铲子说道,声音带着哭腔。

“不换拉倒,们都睡吧,夜里别皮闹,要是谁尿床了可别怪我第二天打!”胡小猛说完就在众师弟们的道别中吹灭煤油灯,回了弟子房上方的木楼。

屋内很快安静下来,月光透过竹窗照得半天炕都通亮,皮猴问道:“江生,大师兄为什么这么护着你?”

江生没有回答,假装睡着,其他孩子七嘴八舌地说着,不一会儿也都睡过去,江生听着几个孩子的呼噜声辗转反侧,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三里屯,昏暗的堂屋内,我问道:“妈妈,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母亲没有回答,屋子里只有父亲的鼾声,这几天父亲回来后倒头就睡,家里的钱先是借给赵树根,又借给马爱国,仅剩的几十块钱还被母亲送给了舅舅,我们家半个月都没称点肉回家吃了。

那时候的下乡一年到头能吃到一两回肥肉已经不错,但是父亲是提着脑袋给日本人干活,再加上老江临走前留下来一大笔钱在家里应急,足够我们一家过得上不错的日子。

父亲是个脑子一根筋的人,凡事都认死理,亲戚邻里谁对他不错他都铭记在心,只要人家开口他能帮的就帮,连说谎都不会说。

母亲和牛爱花的关系向来不好,但是她从来不敢在父亲面前说,只要提一句父亲就会认为她是家长里短说人家闲话的婆娘,所以母亲有气也只得忍着。父亲丝毫想不到,马爱国本身并不缺钱,纺织厂开工后他们一家又能过上幸福平静的生活,他将钱借给了马爱国,便打破了他们一家的平静,若是没那一千块钱,牛爱花就不会带着小五回娘家。

在三里屯,能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的,除了赵富贵,也就只有我父亲江正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