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生似乎学什么都学得特别快,就算烧菜也和母亲做得一般无二。

母亲终日里早出晚归,早晨有时没时间做饭就会拿着前一天晚上的剩饭边走边吃,江生起床后就会生火煮粥,等锅开了才将我叫醒。

屋子里整天弥漫着父亲身上的酒气,江生特别讨厌这种味道,父亲在家时他吃饭都要端着碗到院子里吃。

以前江生回到家总会督促我先认识几个学生字典上的字,然后背一首诗再出去玩,如今回到家后他放下书包就开始打扫院子,或扫落叶,或扫积雪,不管我的行踪。

我们家院子后面养了几只老母鸡,母亲不在家的时候也都是江生喂,他似乎放下了一直以来养尊处优的小少爷的架子,放下了他据理力争的倔脾气。

父亲以前身体好的时候喜欢吃鸡蛋,母亲偶尔在早晨时会用豆油炸两颗鸡蛋,我和父亲每人一颗。

如今的鸡蛋母亲大都存起来,早上的时候装在竹篮里带到街上去卖。

实际上赵富贵家就收鸡蛋,赵富贵一家都喜欢喝鸡蛋羹,就是白水烧开,将鸡蛋打散,放些白砂糖进去,有一次沈阿娘就把我和江生叫去她家喝了一次,回家后我让母亲也做鸡蛋羹,母亲把我骂了一顿,问我除了吃还能干点什么。

母亲走了之后江生有时会偷偷煎一颗鸡蛋给我吃,我问江生哪来的鸡蛋,江生说是他藏起来的,让我别跟母亲讲。

小年的那天晚上我不知道江生是真的忘了我的生日还是故意不想提起,他许了我一世的承诺,却没想到仅仅一年就食言了。

也许他是不想让我失望,因为他身无分文,买不起蛋糕给我过生日,也许是因为当初一起过生日的是我们仨,而今小五已经不再属于我们的小团伙。

晚上睡觉的时候江生似乎是累了,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我在窗楞透过的月光中看着江生清秀的眉眼,委屈地闭上眼睛。

第二天到教室时所有人都转过头看向我和江生,江生面无表情地看向自己的桌子,桌子上是一堆被撕碎的书。

江生的所有课本和练习簿都被撕得一干二净。

“知不知道是谁撕的?”江生皱着眉头问王伟。

王伟摇了摇头,说道:“我来的时候你的书就已经被撕了,不知道是谁。”

江生转头看向靠墙座位上的秦飞,秦飞说道:“你看我干嘛,我又没病去撕你的书,草!”

“江生,不是秦飞,他和我一起来的。”秦飞的同桌说道。

“是啊江生,我们来的时候就看见你的书被撕了。”

班上的同学都纷纷说道,江生下巴噏动,坐在座位上,将撕的不是很碎的国文课本翻开,上面写了很多他隽秀的小字。

那时候对于普通的乡下学生,书被撕了是很严重的事情,一本书三五块钱,放在以前的话江生还不在乎,可如今江生身无分文,他从未开口问母亲要过钱,更何况课本并不是能在外面的书店买得到的,学校一般也不会有多余的课本库存。

班上喜欢江生的人有很多,她们会将自己的零食送给江生,却不会将课本送给江生,没有课本来学校上课,最轻也得挨先生一顿篾子。

张先生到了教室知道江生的书被撕了后大发雷霆,他说道:“到底是谁撕了江生的书?”

班上鸦雀无声,没有人敢回应,甚至连抬头都不敢。

“马上就要期末考试,现在把人家的课本和笔记都撕得一干二净,小小年纪就如此歹毒,脑子里尽是歪门邪念,有谁知道的告诉我,我会给予一定奖励。”张先生说完,让大家朗读课本,他从第一个小五开始调查。

下课之后张先生只查了一半的人,他面色很不好看,站在讲台上,狠狠地敲着讲桌说道:“我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撕了江生课本的人现在站起来我可以不责罚,做错了事知道悔改就还是好孩子,做了不敢承认,给我查出来,不止是开除那么简单了。”

张先生说完,班上还是没人站起来。

“很好。”张先生语气发狠道。“昨晚值日的人是谁,现在站起来。”

我和赵大海心惊胆战地站起来,张先生问道:“昨天晚上你们打扫卫生的时候,有没有其他人进教室,高年级的学生你们也不用怕。”

“没有。”赵大海摇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