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行至唐林。矫公羡的运粮队伍被一支前来接应的队伍挡住了去路。

队伍前面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领头人,冲着那矫公羡大声呼喊道:“前面来人,可是押运粮草的矫公羡师侄吗?”

矫公羡举着火把,走上前看清楚对方模样之后,下马大声应道:“禀杨将军,正是属下矫公羡。”

在队伍后面的易丹,听到那杨将军的声音,顿觉十分熟悉,于是她悄悄探头一看,果然是在琼崖劫粮杀人的杨廷艺。

易丹不知如何是好,心想在此地与杨廷艺硬拼,肯定不是办法,于是只好悄悄躲在牛车的粮草后面,查探形势。

那杨廷艺见矫公羡的队伍,押着占城俘虏士兵,于是高兴地问道:“师侄,请问这是?”

矫公羡道:“回禀杨将军,这些是部下俘获的前来劫粮的敌军士兵,请杨将军发落。”

杨廷艺道:“好,干得漂亮,矫师侄你俘获这么多敌军士兵,功劳不小啊,本将军回去,一定禀明主公,请他给你大大的封赏。”

矫公羡道:“杨将军,你误会了,这次能俘获这些敌军,并非我矫公羡的功劳,而是一位女侠出手相助。这些人也都是她俘获的。”

杨廷艺皱了皱眉头,惊讶地问道:“女侠?是吗?请问是哪里来的女侠,本事真不小,矫师弟你怎么不给我引荐引荐啊?”

矫公羡道:“是中原来的女侠,她就在这里。”说着,矫公羡回头张望,四下寻找易丹的踪影:“易姑娘,易姑娘,你在哪儿呢?”几番寻找,不见易丹踪迹,矫公羡自言自语道:“奇怪了,刚才还跟我在一起呢。”

杨廷艺似乎感觉到了有些不妙,听着矫公羡的话,他有些迟疑,但心有不甘的他,还是想窥个究竟。

矫公羡来绕过押粮牛车,来到躲在后面的易丹面前,说道:“哎呀,易姑娘,原来你在这里啊,我到处找你呢。走,咱们的杨将军来接应我们了,哦他也是我的师叔,他想见见你呢。”

易丹有些尴尬地说道:“这个,不太好吧?”

矫公羡道:“有什么不好的呢?”

易丹想了想,吞吞吐吐地编造了一个理由说道:“这,我一个女子,恐怕不便再见你们军队里的人了吧?”

矫公羡见易丹如此推辞,也不好再强求,于是他说道:“那好吧,既然姑娘不肯相见,那我就去告诉杨将军,说你已经走了。”

易丹尬尴地应道:“那好,谢谢矫大哥了。”

易丹话音未落,只见那杨廷艺骑着高头大马走过来,对易丹大声呵斥道:“哼,果然是你,没想到你竟然敢来我安南的地盘上,今天看我杨廷艺怎么收拾你。”说罢,杨廷艺执起手中的宝刀,从马上一跃而起,砍向易丹。

易丹连忙拔出手中宝剑说道:“贼喊捉贼,真是不知羞耻。”

说罢,也拔出手中的剑,接住了杨廷艺砍来的大刀。两人在空中快速地斗着招一直打到地上,杨廷艺砍易丹的章门,易丹也没有对杨廷艺客气,向左躲过,一剑刺向杨廷艺的人迎。杨廷艺赶忙收回宝刀,挡住易丹致命的一刺,然后再一刀,朝易丹脑袋中间的神庭砍过去。易丹闪电般的速度一剑挡住,大刀便沿着剑锋一直砍到剑柄。杨廷艺的内力也不弱,他使劲儿摁住大刀,试图将易丹往后逼退。但易丹也死磕不让,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这时矫公羡喊道:“杨师叔,易姑娘,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打起来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易丹后退几步,举起手中的剑,不屑地对杨廷艺说道:“枉你还是一个将军,竟然干着强盗土匪般的勾当。传出去不怕让人羞耻。”

杨廷艺回应道:“试问自古以来,哪支队伍打仗不是这样?上次是在琼崖岛你们人多势众,我奈你不何。可今天你在我的地盘上,真是冤家路窄,我定不会让你再有机会逃走,咱们新账旧账一起算。”

易丹不屑地说道:“新账旧账一起算?那好啊,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说罢,易丹用力一推,将杨廷艺使劲儿地朝后推了出去。杨廷艺将宝刀使劲儿摁在地上,刹了下来。他好不容易站稳后,对身后的士兵们说道:“快,把她给我围起来。”

士兵们听令后,纷纷围了上来。

这时矫公羡站出来怒吼般制止道:“我看谁敢?”

士兵们见矫公羡站出来,便不敢再围上去。只见星夜之下,易丹和杨廷艺二人斗得火光四溅不可开交。

杨廷艺一边打斗,一边向矫公羡吼道:“矫公羡,你敢违抗本将军的命令?”

矫公羡恭恭敬敬地说道:“杨师叔,哦不杨将军,在下不敢违抗将军的命令,可是将军你作为将帅,乃军中头领,应该知道严格军纪,赏罚分明的道理。就算这位易姑娘先前有什么得罪将军的地方,可她今天助我们捉住敌军,也是大功一件,将军怎能部分青红皂白,就要将有功之人杀了呢?”

杨廷艺道:“不分青红皂白?这个女子几次三番坏我好事,我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易丹站在一旁,剑指杨廷艺地说道:“你先是带人扮作海盗,在海上劫粮,后又上琼崖岛抢劫杀人,无恶不作,难道这些都是我冤枉你了不成?”

杨廷艺道:“我为主公筹措粮草,也是为了攻打占城收复失地,这些都是军国大事,你一个小小女子懂得什么?还敢妄加评论。”

易丹道:“这些我管不着,不过若是为了所谓的收复失土,就可以滥杀无辜,劫杀自己的百姓,这样的胜利,要它又有何用?”

杨廷艺道:“谁说我劫掠自己百姓了?现在南汉和交趾已经分属不同,那南汉的刘龑自大妄为,这不也是为了给他点颜色而已,不算什么。你是江湖中人,既然不知道天下状况,就不要轻易插手。”

易丹道:“就算现交趾与南汉分属不同,但毕竟都是我大夏子民。你岂能为了壮大自己,而残害同胞?你就不怕做千古罪人,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吗?”

杨廷艺道:“军国天下之大事,你一个小女子又怎知道其中厉害?我劝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了。”

易丹道:“没错,我一个小女子,的确不懂什么军国大事,但是我只明白一个道理:打仗的目的就是保护百姓,若有些人只是为了权力和私欲而打仗,将自己百姓的生死也置之不顾,那这样的仗,就是贼盗之仗,是不义之仗,是天下人共愤之仗。”

“你…”杨廷艺气得面红耳赤,却无言以对。

这时矫公羡说道:“杨将军,请恕在下直言,你当初跟主公保证过,说十天之内筹措到三万担军粮。属下还真以为将军你有这么大的本事呢,原来你是去抢劫百姓啊?这样做的话,恐怕传出去,对我静海军的名声也不太光彩吧?”

杨廷艺不以为然地说道:“光彩?军队没粮食吃了,要像当年黄巢军那样吃人肉就光彩吗?再说我抢劫的是南汉的百姓,谁让他刘龑仗着人多势众欺负人?我去南汉筹措军粮,一来可以壮大我交趾队伍,早日收复日南郡,二来可搅乱南汉,让它们无力南侵,这是两全其美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矫公羡道:“交趾虽与广州不和,但毕竟咱们都是大梁的臣民,都是先汉一条根脉传下来的。何必因眼前立场,而大动干戈呢?所谓本是同根生,相煎…”

杨廷艺道:“好了,你不要说了。主公的心思,你我都很清楚。你还是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不要妄言议政,惹祸上身了。你这次能出来押运粮草,已经很幸运了。不要越俎代庖,管那些你不该管的事情。”

矫公羡道:“杨将军说得是,在下一个个小小的运粮队长,的确不该管太多。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位易姑娘是属下的朋友,她俘获敌军有功,不应该受到这般待遇。请杨将军念在师侄与您同门一场的份上,功过相抵,就大事化小,不要再计较了吧?”

杨廷艺看着易丹,又看了看矫公羡,以及他身边忠心耿耿的士兵们,于是说道:“好,今天就看在你矫公羡的面子上,本将军暂切饶了她,若是下次再碰上,可就没这么容易了。走。”说罢,杨廷艺跳上马背,调转码头离开。

易丹不屑一顾地将头转向一边,斜视了一言杨廷艺的队伍,杨廷艺自知占不到便宜,于是带着队伍,憋屈地离开了。

杨廷艺离开后,矫公羡带着运粮队伍继续南下行军。

易丹牵着马,走上来与矫公羡并列前进着。

“矫大哥,我听刚才你把那杨廷艺唤作师叔,难道你也是交武堂的人吗?”

矫公羡道:“没错,我也拜在交武堂门下,是第十三代弟子。杨廷艺是十二代弟子里的六大高手之一”

易丹问道:“我听说交武堂就是从以前大唐时期的听风堂分出去的,请问是这样的吗?”

矫公羡:“没错,交武堂的确就是大唐时期,从听风堂分出来的。大唐时期的听风堂,是由朝廷掌控的秘密情报收集机构,因我安南交趾南边的林邑国,就是现在的占城,对大唐边境长期骚扰,大唐不堪忍受,可没有收复日南郡的意向,所以让听风堂交州的分部,全力教授安南驻军武艺,秘密划归到安南都护府下直接统辖,就改名为了交武堂。交武堂长期以来,也都是和中原各地的听风堂分部切磋武艺,取长补短,所以形成了我们根出中原,但又自成一脉的武术派系。”

易丹道:“难怪如此,先前我见那杨廷艺刀法的运气法门,和磨刀帮的武功运气方法如出一辙。我还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