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圆明园勤政殿,又是一夜灯火通明。皇帝批了一晚上的折子,已经有些疲惫了。

他放下笔,端起茶来正要喝上一口来提神,外间苏培盛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皇上,赵公公回来了。”

“宣!”

皇帝抿了一口茶,扬声道。

暖阁外的帘子被打起,又放下,一个穿着一袭紫衣的老太监脚步轻巧地走进来跪下行礼——他正是方才跟在顺天府尹陈守一身后的那个老者。

“起吧。”皇帝一摆手,让他起来:“如何?这次救了纳尔布等人的那个‘高人’与那日晚间行刺弘历的可是同一个?”

赵公公闻言,皱着眉,一边回忆一边说:“回皇上,奴才特地看了,”他缓缓地道:“仵作验的仔细,奴才也看的仔细。那些尸首上受伤之处俱是皮开肉绽,一看便知是以极锋利的武器在瞬间切开皮肉所造成。”

“哦?”皇帝皱皱眉,想起:“极锋利的武器,莫非同那日行刺弘历的那人一般,也是用剑?”

赵公公摇头:“并不是。”他解释着:“那日行刺四阿哥的凶徒怀中一直抱着的一长方之物,虽然他做了掩饰,但奴才仍察觉出那乃是一个剑匣。那天的凶徒乃是用剑,而今日那些尸首上的伤痕却是极为古怪。”

“古怪?”

“正是。”赵公公点点头:“虽然一看就知道乃是被极其锋利的武器瞬间致死,但怪就怪在,从伤痕来看,那武器乃是极细极长的东西。”

“极细极长?这是何意?”

“依奴才的观察,那武器锋刃极薄,且奴才还注意到有些尸身脖颈处的伤痕乃是一道长长的血痕,并未断开。这也就说明此人所用的武器极长,造成的伤痕也与剑伤有所差别。”

“那你能认出是何种武器吗?”皇帝听的眉头都皱紧了。

“不能。”赵公公摇着头:“所以奴才才说此人所用的武器有古怪,按照那伤口,最贴近的应当是极细长的线才对。”他说着,以手比了一个圆形道:“只是奴才特地蘸了血闻过,血中并无铁器残留下来的味道。所以实在是不知那人所用的到底是什么武器。”

他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就算是铁线,亦是极为柔软,奴才实在是想不通此人如何能在瞬间击杀了那么多人的。”

“一个未除,又来一个!”皇帝怒哼一声,禁不住反手一掌拍在炕桌之上:“侠以武犯禁!这些游侠儿视国法如无物,实在是可恶至极!”

“皇上息怒!”赵公公忙转移话题:“这些游侠儿虽武艺高强,但到底还是我大清子民,行走江湖之时,总不至于不食人间烟火,到底还是要吃饭喝水。咱们只需要暗中盯好了这块,想来定能有所收获。”

皇帝向来最讨厌的便是有脱出自己掌控之事,方才的震怒也不过是一时的气愤罢了。

“你说的对。”皇帝拨.弄着掌中的佛珠,沉思片刻后道:“还是按照之前的布置,园中加强巡守,各宫院亦要加强。至于外头……”他扬声叫了苏培盛进来。

“传旨,令鄂尔奇办完手中差事,即刻来见朕!”

“嗻!”

等苏培盛领命而去,皇帝又对赵公公道:“弘历也快大婚了,拨几个人到他身边伺候着,不必告诉熹贵妃。”

“嗻。”赵公公低头领命。

等到人都走完了,皇帝一个人坐在炕上,眉头紧锁,食指在桌上轻叩了几下后,方抬起手来拍了两下。

一个穿着侍卫服色的男子自极隐蔽处窜出来单膝跪下。

“吩咐下去……”皇帝面色淡淡:“查清楚,行刺四品武官,究竟是何人这么大胆。”

“嗻。”那人低头应了,又如来时一般,极快的跃入隐蔽处消失不见了。

而此时在那拉家客院中,却是陡然传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声。

“不要!!!”

郎佳府四姑娘像是被吓破了胆子,慌乱的挥舞着双手,拼命的往床里缩,拒绝丫鬟们的帮助。

见此情形,郎佳氏看的直皱眉,因为叔父与婶娘做的事让她心寒万分,若不是有方才有兵丁护送,只怕半道上她就让人把这小姑娘送回去了。

等到回了府,这小姑娘基本是软.绵绵地半挂在丫鬟身上下的车,这才送到客院中没多久,这姑娘就发起了高烧。

这不,都烧糊涂了,连人都不认识了。

看着郎佳府四姑娘那惊惧的眼神,郎佳氏扬眉吩咐左右:“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去把人摁住!”

她身后的健壮的仆妇们应声扑了上去,七手八脚的把人给摁住了。

虽然被摁住了,可郎佳府四姑娘还是拼命挣扎,甚至直接一口咬在了其中一个婆子的肩膀上。

那个婆子禁不住哎唷一声。

恰在此时,外头人进来回话,说是大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