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眼看着就来到了,仿佛应景似的,这几日天气有些闷热,乌云压在半空中,却一直落不下来,连带着人们心中都好像沉甸甸地压了一块石头。

大齐的朝堂更是一片乌云密布,沐天尧连续六日卧床不起,储君迟迟未定,最受宠的户部侍郎凌卫剑被下了大牢,后宫之中流言四起,什么二女争一夫五公主六公主打破了头、什么后宫中死去的女人冤魂难散显灵、什么姜贵妃心怀鬼胎病倒……

溯兰宫中,那个被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女人正站在窗前,手中拿着一支栀子花,双眼定定地看着窗外某个不知名的地方,那张保养得体的脸上面无表情。

“娘娘,五公主来了,就在前厅候着。”一个宫女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轻声提醒。

姜贵妃瞥了她一眼,忽然把手一紧,那栀子花顿时被她揉成一团,扔在了地上。

“这花无端端地那么香,闻着让人闷气,”姜贵妃淡淡地道,“叫人把它掘了,看着心烦。”

那宫女心里打了个突,垂首应了一声,刚想退出去,姜贵妃又道:“洛涵,你姐姐的丧事可办妥了?”

“多谢娘娘挂牵,都已经办妥了,”洛涵跪了下来,冲着她磕了一个头,满脸的感激,“姐姐死得凄惨,若不是娘娘,奴婢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姜贵妃叹息了一声道:“可怜了那个好孩子啊,本宫对她有愧,要不是想替她谋个好去处,本宫也不会把她送到明钰殿去,结果却害了她性命。”

“娘娘都是为了姐姐好,只可怜姐姐命不好,得罪了六公主。”洛涵眼中含泪,哽咽着说。

“唉,这个小魔头,本宫见了她也头痛得很,害得陛下也和我生分了,救不了你姐姐的性命,你就看开点吧。”姜贵妃温言劝道。

“是,娘娘保重身体,奴婢去请五公主进来。”洛涵应着退了出去。

不到片刻,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沐吟之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往四下瞧瞧,谨慎地关上了房门。

“怎么样,见到你父皇了吗?”姜贵妃坐了下来问道。

“父皇不肯见我,一直推说龙体欠安,”沐吟之忿恨地道,“父皇真是偏心,她一有事,急巴巴地就去了,可我要见他一面都难。”

姜贵妃的眉头一挑,眼中露出一丝恨色:“从前就是这样,真不知道那个女人哪里好,他的眼里都是她!”

“母妃那怎么办?昨日我去了大皇兄的府里,他说这几日朝堂上的风向有些不太对劲,让你赶紧拿出个什么法子来。”沐吟之的神情有些紧张,“要是让老二和老三拔了头筹,以后我们可要过苦日子了。”

姜贵妃阴沉着脸,现在她最担心的却不是这个,这几日沐天尧虽然卧床,可寝殿里来来去去的人很多,好些都是从前宫中的老人,虽然当年之事她做得十分隐秘,可当时计谋得逞太过得意,一时不察中了那个小宫女的圈套,让她一个人做了漏网之鱼。

如果沐天尧知道了当年的事情……她打了一个寒颤,心中一片发凉。

门笃笃敲了两下,姜贵妃沉声道:“进来。”

一个嬷嬷走了进来,沐吟之一看,是姜贵妃从前的陪嫁丫头钟嬷嬷,跟了她二十多年,再忠心不过了。

钟嬷嬷几步便走到姜贵妃身前,附在她的耳边道:“娘娘,太医局我去看过了,的确有人去审过了,幸好娘娘提前做了安排,他们一口咬定就是泻药,是公主换了药,娘娘放心。”

姜贵妃的心中稍定:“那陛下的药方拿到了没有?”

钟嬷嬷的脸色有些发白,低声道:“那方子是偷到了,正遣人去看呢,晌午会有回话过来。”

沐吟之有些着恼:“母妃,你们在说什么?我不能听吗?”

“你听什么,看你那沉不住气的模样,只怕被人一查问就露了馅。”姜贵妃颇有些心不在焉,如果当年之事败露,他们姜家必将永无翻身之日,而沐奕颂也会失去争夺储君的资格,如果沐天尧真的得了不治之症,那她还不如……

饶是她心狠手辣,也被这个念头惊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甩了甩脑袋,好像这样就能把这个念头扔到九霄云外。

“哼,总比那个傻丫头好,”沐吟之傲然抬了抬下巴,“真不知道他们都看中了她什么,难道说真的是傻人有傻福吗?”

“傻人有傻福?本宫可不信这个。”姜贵妃冷哼了一声,目光落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多年前那个温婉的女子又出现在她眼前,那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女子,母家势大,丈夫宠爱,女儿可爱,多令人羡慕啊,到现在,她还仿佛能听见那个女子快乐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