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子汀从车里往外头张望,见时年在和那个短发的漂亮女警谈话,一时半会儿可能结束不了。

她翻了翻书包,发现被自己从中午遗忘至今的录音笔。

今天过得实在有些反常,从前她无论什么鸡零狗碎的事都会拿着录音笔说两句,与其说是怕自己忘记,倒不如干脆点承认,她自己是在靠着这个解闷。

毕竟她必须让自己过着独来独往又单调乏味的生活,虽然已经习惯,但还是免不了寂寞。

是小橘子带来了这一时的改变,还是他呢?

她嘟嘟嘴,及时奉劝自己千万不能产生一丝留恋,因为明天就会忘得一干二净。

更何况如果时年发现她的病,一定会觉得她是个怪物吧。

暗暗叹口气,她掏出手机,给一个备注“好心的房东叔叔”的微信好友发了一条微信:

叔叔,我可以在您的房子里养一只猫吗?我会好好照顾,也会好好打扫房子的![可怜][可怜][可怜]猫猫也很乖的!

薛子汀懊恼地敲敲自己没用的脑袋。

猫都已经捡回来了,现在才想起来问人家,要是房东叔叔不同意的话就惨了。

叔叔一直在国外做生意,他们没见过面,平时也很少交流,也就节假日互相问候一下,叔叔一般也不秒回,应该都挺忙的。

她有些心焦地望着手机,忽然窗外两下“咚咚”叫她微微一惊。

摇下车窗,李阳光蹭着车内的冷气,贱兮兮地笑说:“昨晚问你,你不是说不认识我们家时副吗?小姑娘,撒谎可不好哟!”

薛子汀脸颊一红:“我没撒谎。”

“嘁,那时副怎么会追着你去公园,弄到现在,肯定请你吃饭了吧?”

她摇头:“我一直以为他是有事问我的。”

李阳光疑惑,自言自语道:“难道真是来问你那碎纸片的事?不对啊,时副怎么知道你会认出来?”

薛子汀想澄清,集点卡这件事其实是自己无意发现的,时年并没有特意问她,但想想还是算了,感觉会越描越黑。

她忽然想到什么,说:“那个......你有你们时副的微信吧?可不可以......”

“得得得!”李阳光果断拒绝,“昨天因为给你号码,我被罚的3000检讨还省2800没写呢!”

“啊哦,那你加油。”

原来那个号码是这个警察叔叔给的。

她有些沮丧,怎么要个微信这么难?

李阳光默默看了薛子汀两眼。

可爱是真的可爱,但应该还没到能让人一见钟情的地步吧?时副到底怎么想的好想知道啊啊啊啊!

一直为领导的感情生活而单方面苦恼的李阳光,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这种情绪实在有点多余。

......

“要说什么不能等回局里?”时年跟着白宁走到屋檐下躲太阳。

面对薛子汀时他总会带着点坏坏的或是逗弄的笑意,揉她头掐她脸,动手动脚随意得很,但此刻却是判若两人,脸上不仅没什么表情,跟白宁也保持着三步距离,又变回那个刀枪不入,不苟言笑的副支队。

白宁忍着口气说:“我认得她,读书的时候她来公大找过你。所以现在为什么装作不认识?你们是搞哪样?”

时年没否认,点了根烟漫不经心道:“这么久的事你还记得?”

“哼,我不仅记得,我还知道你现在为什么跟她在一起!”白宁冲着车里的女孩冷笑,“听说她三年前出车祸了,还差点成植物人,重点是这件事跟你或多或少有点关系。所以你现在是想补偿她吗?还是她要你这么做?”

“你觉得我在受她摆布?”时年眸光渐冷,是连室外的高温都化不开的寒!

“不然呢?我实在想不出你这种行为的意义!”白宁毫不示弱,目光跟着凶狠起来。

“不可以只是喜欢吗?”他忽然低低地笑一声,白宁整颗心都跟着颤了颤。

“不......不可能。”她笃定,或说是强迫自己笃定,下颌线绷得死死的。

“为什么不可能?”

“她配不上你!”

“那只是你觉得。”时年吐了口烟圈,凝望跳动着金色阳光的虚空,眼神微微恍惚,喃喃道,“是我配不上她。”

他把燃了一半的烟掐灭丢进垃圾桶,回头冲白宁说:“这件事你别管,也不准动她。”

白宁气得捏拳,当街低吼:“时年,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

车里的薛子汀闻声望来,大大的眼睛带着孩子般的纯真,以及小鹿般的怯意,与白宁的视线对上,被她恶狠狠横了一眼后,吓得赶紧低头。

时年上了车,示意蹭冷气的李阳光也上来。

薛子汀小心翼翼地问:“那个姐姐好像有点生气,是因为我吗?”

“没有,她更年期提前。”

“......哦。”

后座的李阳光强憋着笑,狠狠捶打着车座。但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李阳光同志后来才意识到自己是被领导抓来当苦力的,不仅把猫猫的日常用品搬到八楼,还亲手把该组装的都组装完毕,最后提着垃圾下楼,跟着时年回了分局,继续没完成的检讨。

薛子汀在阳台上目送他们离去,心想今天的事可有好多需要记录的。

她把门口被自己翻过去的白板归正,回想自己这半天跟与时年度过的点点滴滴,应该没有暴露自己脑子不好这件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