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为“千丝造型”的洗发店店面老旧,招牌上印着某个挥舞发丝的女子,却已在经年累月的风雨暴晒中褪去了大半颜色,只能稍微看见一个脸部轮廓,与两点黑黝黝的眼,若是夜里乍一看还怪吓人。

李阳光和周放提前联系过洗发店的老板娘何佳佳,对方接到警察电话并没有表现何种紧张,平翘舌不分的普通话中甚至带着蜜汁不屑与傲慢,大抵是个常年混迹市井的泼辣女人。

一见真人,果不其然。

早上客人不多,何佳佳正给一个差不多年纪的女顾客洗头。

面对两个人高马大的警察,老板娘擦着厚粉底的脸上没一点怯意,反倒她像是那个持证来了解情况的公安人员,操着那口不标准的普通话说:“要问啥快问,我还做生意呢。”

“还挺拽。”李阳光嘟囔一声,把覃婉萍的照片取出,直接开门见山,“请问这个女人是不是在你店里打工?”

“是,”何佳佳抬眼一瞟,弯腰拿起电吹风“夸啦”一声,将女顾客上黑下棕的长发吹得群魔乱舞,“不过几天前她老公过来说她要回老家了......”

“哈?你说什么?”李阳光听不清她说的什么,忍不住走近隔着电吹风的呼呼声大喊。

何佳佳皱起画得又粗又黑的眉毛,关掉吹风机:“我说她老公把她接走了!还叫我把上个月工资给结一下,现在已经不在店里了。”

“她人没出现?”

何佳佳耸肩:“她老公来了还要怎样。”说着她又打开电吹风继续。

周放把手机递过去,李阳光指着手机上那个长相一般眼神颓丧的中年男人:“是他吗?”

资料显示此人叫钱国强,38岁,跟覃婉萍是一个村的,两人已经结婚二十年,是夫妻关系。

何佳佳皱眉:“应该吧,那天他带着帽子我没仔细看。”她又啧嘴说,“哎呀肯定是她老公!之前来过店里找过她。脾气特别差,还没说就要打阿萍,差点把我客人吓走!我骂了他两句,他就走了,还说以后要我好看!md,龟孙子老娘怕他?”

李阳光问:“你记得她老公是几号来的吗?”

“额我看一下。”何佳佳拿出手机点开信息,“哦,是七月七号啦,我还给他银行卡转了阿萍工资,都有记录的。”

周放赶紧记下。

李阳光继续问:“之前她老公为什么来找她?还在店里吵架?他们之间是有什么矛盾吗?”

“矛盾?那贱男人简直想阿萍死!”何佳佳不屑地扯了扯涂着劣质口红的嘴角,“阿萍是s县人,那里穷也不疼女孩,她爸妈十二岁就把她嫁过去换了三万彩礼,良心坏得很。

“她老公没本事,成天就知道喝酒赌博,还总打她骂她婊子,她受不了想离婚,她老公又不肯,所以她就自己跑出来打工。她老公打听了大半年,才找到这里的。

“你们也瞅瞅,阿萍那么好看的女人,嫁给这土鳖三,不糟蹋了是什么?”

李阳光说:“所以现在只有钱国强知道覃婉萍在哪里?”

何佳佳皱眉,不满地道:“我说同志,这是调查什么嘞?阿萍不会是出事了吧?这跟我可没关系啊!我工资都已经付清了!平时也没亏待她!这里客人都知道的。”

女客人也好奇,转头过来问:“阿萍手艺不错人也好的,她不会真有事吧?”

“具体的我们还在调查。”李阳光笑笑,“另外,这个人你们认识吗?”

两人一看杨博成的照片,眼睛马上就瞪起来了:“这不是新闻里那个死了的老师吗?”

“他来过吗?尤其是来找覃婉萍?”

何佳佳马上摇头:“应该没有。我这店开在这里好几年了,生意就那样,来洗头的基本都是住附近的,要是有一两个眼生的我会有印象,更别说来找阿萍的。”

“这样啊。”李阳光有些失望。

“不过......”何佳佳带着迟疑的两个字又让他重燃希望。

何佳佳眼珠子在眼眶里滚了两圈,带着老娘客在楼底下八卦某家糗事的表情,明明店里就他们四个,还刻意压低声音:“阿萍吧,在外头好像有人......就是你看她结婚了吧,应该也知道这样不好,所以都没说,就是有一次我听她打电话......我不是故意的啊!就碰巧在里面上厕所!”

“啊......”李阳光顿时恍然大悟。

周放问:“你见过那个人吗?”

这长得跟一堵墙似的男人第一次开口,何佳佳还愣了一下,才说:“没有,她这事都藏着掖着,人哪能让我看见?我估计连她老公都不知道,不然肯定打断她腿。”

二人对视一眼,李阳光给何佳佳留了电话说:“如果有关于覃婉萍夫妇的任何消息,麻烦联系我们。”

俩妇女原本还想再问些,待会儿好跟街坊邻居有唠嗑的话题,无奈两名警察异常警觉,马上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

“呼!”薛子汀对着镜子长出一口气,弯腰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