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的阳光掠过幢幢高楼而来,充斥在客厅的每个角落,微凉晨风从大敞的窗外轻柔跃入,“唰唰”一阵响,调皮地将薛子汀手中的日记翻过三五空白页。

“啊......在别人家借宿了。”脑子里有一副副模糊的场景冒出来,像某个早晨笼罩大地的浓雾,除非大胆走近否则根本无法看清。

但薛子汀知道自己的记忆就是这样,有些印象但要清楚地想起来是不可能的。

刷牙洗脸后,她走到餐厅,发现冰箱上贴着一张便签,字迹恣意潇洒,是特别好看的行楷:早餐在电饭煲里,记得吃。

落款是:借宿一晚并欠了他好多钱的警察叔叔。

薛子汀翻到日记最后一页的速写,脸瞬间变得滚烫。

电饭煲里温的是一碗皮蛋瘦肉粥和两个鸡蛋,煲边还用保险膜包着一碟榨菜和五香炒肉。

日记的描述还是让她觉得不够详细,她打开录音笔听昨天的内容,但耗了半天只有一段关于在图书馆复习的描述,一直在抱怨内容太多记不住,妥妥是她的风格。

虽然记人记事的本事差,但是书上的东西却不会隔天忘,让她不得不感慨:就算她变成了脑残,也不能成为不用学习的借口。

但除此之外就再没有其他记录了。

她搅动瘦肉粥,心想:难道是昨晚住在别人家所以没好意思录音吗?这种心情倒也能理解。

唉,既然这样为什么要和别人产生交集呢?以后会不会很麻烦啊?

她不想让别人发现自己记性差到这个地步。

一来是怕被别人摆布或者欺骗;二来,她也不愿被人耻笑,因为就连她自己都觉得“隔天就忘”就像是精神病一样;最后的最后,有触碰就会有感情,即便一天之内的感情恐怕也深不到哪里去,她也不想因为自己记不住而产生什么遗憾。

还好那个叔叔已经出门了,留下字条感谢一下然后赶紧走吧。

想着,她匆匆把早饭吃完,碗筷洗净,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

刚把睡衣放进手提袋里,手机传来一串悦耳的铃声,来电显示是“若雨”。

她接起,还没来得及说“喂”,电话那头响起的哭声便叫她喉咙一哽。

“呜呜,子汀!我妈妈被警察带走了!怎么办怎么办!呜呜呜!我妈妈她什么都没做啊!”

“你在哪里?我马上过去!”薛子汀想也没想就抓起书包跑出房。

打车来到一家名为“重庆老火锅”的店外,这条街地段一般,就算是晚上人也不是特别多,今天不仅是工作日,还是早上八点多,这种吃午餐和夜宵的店都不急着开门,因此卷轴门还是垂着的。

杨若雨头发都没梳,站在屋檐下哭红了眼,见她出现,马上跑过去无助地抓着她的手。

“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一大早就有警察过来,说要找妈妈去警察局谈话,肯定跟我爸爸的案子有关系!”杨若雨流泪满面地哭着说,“我妈妈虽然很严格,天天抱怨我爸爸没出息,但是她是绝对不会做坏事的!我知道的呜呜!”

“好好,你先别哭,我相信警察不会冤枉你妈妈的,或许只是发现什么新线索需要你妈妈确认一下。”薛子汀忙用纸巾帮她擦眼泪,又抬头扫视周围,“但是你为什么要约我在这里?要是担心你妈妈,我们可以一起去警察局看看。”

“因为......因为我刚接到我叔叔的电话。”杨若雨按出手机,指着一个陌生号码,“叔叔说有事要见我,但是我跟他不熟,平时妈妈也跟我说叔叔他......”

“小雨。”忽然一个低沉的声音打断她,两人循声望去,却见一个带着鸭舌帽的男人站在路边餐馆打下的阴影里。

对方抬头,露出一张三四十几岁的脸,长相还算端正,但颇显阴郁,令薛子汀下意识感到害怕。

“叔叔。”杨若雨低声叫了一声。

男人走上来,瞅一眼薛子汀,语气冷淡地质问:“怎么带别人过来?不是让你一个人来吗?”

“她......她是我朋友,她是来陪我的。”杨若雨赶紧解释,同时下意识抓住薛子汀的手,“最近都没看到叔叔,是去外地了吗?”

“小孩子问那么多干什么?过来,叔叔问你些事。”男人收回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而后掏出钥匙蹲下身开门。

钥匙相互轻撞“叮叮”作响,薛子汀的视线随之落在他钥匙扣的那个蓝色小熊挂饰上。

下意识攥紧手,手心却不知何时已出了一层冷汗。

男人将卷轴门推起,抬头时刚好碰上薛子汀惊惧的眼神。

两人对视间,男人缓缓沉下了脸。

......

“现在,张茗女士,关于你丈夫的死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们了!你们到底想知道什么!?”张茗缩在审讯椅上,毫无血色的脸失去了最后一点神采,涣散的眼底唯有恼怒与绝望在疯狂汹涌,她死死地攥着拳头,虚弱的声音里也蕴含着即将全面爆发的愤怒。

张茗的精神状态本就不好,现在又被关进审讯室,作为一个普通女人,她这么快就崩溃一点不叫人意外。

周放面无表情地翻开资料,李阳光则仍是笑盈盈的,只是此刻看在张茗眼里,简直像一把戳心的刀子。

李阳光拿出覃婉萍的照片与一张监控截图,说:“这个女人叫覃婉萍,目前处于失踪状态。这个是洪远区图书馆七层的监控,显示你的丈夫与她似乎有一定的交情。对此,你有什么看法呢?是出于完全不知道的状态,还是对此做出了一些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