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了两下门铃,时年整了整表情,将忙碌了一整天淤积的疲惫藏好,开门的却不是期盼的那人,他整张脸瞬间垮下来,看样子是丝毫不想为无关的人多浪费半分所余不多的精力。

“有事吗?”轨轨也没什么好态度。

“我来看看子汀。”

“她很好,就这样。”

轨轨作势要关门,时年已经先一步扒开门强行进了屋去。

轨轨在后面叫:“喂,你这是私闯民宅!”

“你没资格说。”时年漠然置之,说话间已经打开薛子汀房间,还未进去就听见丫头均匀的呼吸。

她睡眠浅,时年想想还是作罢,将门合上。

时年去桌上倒了杯水,自顾自坐下喝。

轨轨抱着手臂:“你还真当自己家啊?”

“不然我渴了你会给我倒?”时年泰然自若地喝他的水。

白他一眼,轨轨说:“没事,医生说就一点擦伤,涂点药就行。”

时年叹气:“是我没保护好她。”

“是啊是啊!今天要不是我,出事的就不是那个凶手,而是傻汀了!”轨轨冷笑,“你不是跟伯母约定不见她的吗?现在是怎样?”

时年凉凉地瞥她:“怎么?你觉得我为了跟子汀在一起,杜撰了一个谎言说有人想杀她?那我可真是处心积虑啊。”

“我只是在说三年前的事。”轨轨坐下,“我没说是你的错。是我叫她约你去游乐园告白的,这样算起来罪魁祸首是我。”

“子汀都不记得了,怪来怪去有什么意义吗?”他把杯子拿去冲了一遍,放回原处。

“不管怎么样,我想你还是跟她保持距离吧,跟过去的三年一样不是很好吗?她可是拼了命才把自己过得这么好的。”轨轨说,“但是最近特别不顺,就她的状况根本经不起折腾。”

“我觉得这些不是我的问题。”

“喂,你就不能自责一下?”轨轨觉得好笑,“我看你应该也没特别喜欢她吧?最多就是对她有点愧疚,说实话你们也不般配......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屁话没什么好听的。”时年自顾自穿鞋。

“你......”轨轨气到笑,“靠,傻汀到底看上你哪一点啊?

“虽然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但是你是不是觉得时间久了她就能想起你?我告诉你时年,就她这脑子,是根本不可能的,你没发现吗?她记忆停在了车祸前,家人朋友同学全都记得,唯独忘了你,这说明什么?说明你对她而言是痛苦的回忆!她根本不想记起你。”

“砰!”

回答她的是一道关门声,归青青同学对着空无一人的玄关骂了声“艹”。

时年站在漆黑一片的楼底,黑暗中只有烟头的红色火光在灼热地闪烁。

他抬头望着亮着灯的那一层。

真的不想记起他吗?

变成她的习惯这种事,或许想得真的有些天真了......

可就算这样,如果能每天在一起,就算从早晨开始都只是陌生人,他也愿意花一整天去跟她熟络,用一天的时间成为朋友,甚至成为恋人,就算第二天这些努力会被清零,他也愿意把精力花在这种徒劳上,持续这种永无止境的循环。

她遗忘的事,他会帮她记着,替她一起珍藏。

......

“技侦对死者的手机进行了数据恢复,发现手机里原本有一条视频,删除时间是九月二十四号晚上十点五十三。”白宁说着,把视频点开。

视频的拍摄角度是从窗帘缝进入的,明显是偷/拍,虽然画面多有窗帘遮挡,声音也很杂且模糊,但并不影响旁观者对画面的观看效果。

穿过窗帘缝,里面是一间办公室,一个穿着衬衫西装的中年男人正抱着一个女学生接吻,接着开始拉扯她的衣物......

两个人都拍到了正脸。

女生就是昨天吃下带有氰化钾曲奇致死的徐丽丽。

“哇,这是学校老师吗?”李阳光咋舌。

“做警察这么多年,这种事你见得还少吗?”白宁说着关掉了视频,后面的部分实在不堪入目,“现在很明显武文涛是拿这个威胁她了。”

技侦说:“那个女孩家里不富裕,据说父母也一直不同意她考大学,想把她早早嫁人,一个人在城市生活,压力肯定很大。”

“昨天下去我们就通知了她家人,她爸妈听着也没有很伤心,到现在尸体还在太平间。”小张叹气,“真是可惜了。”

办公室一阵沉默。

周放问时年:“时副,那这个视频......”

时年把燃尽的烟掐灭:“按程序给校方说明情况就是了,这个老师什么处置我们管不着。都做自己的事吧。”

“是。”

他出了办公室站在走廊,刚想再点一支,烟忽而被人抽走。

白宁说:“少抽点。”

“也没抽多少。”

她随手丢进垃圾桶,时年忍不住啧嘴:“那烟挺贵的!”

“有钱抽什么烟?这不是花钱损命吗?”

“诶呀,知道了。”他低头往自己办公室走。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我看看。”她自然而然地踮脚伸手摸了摸他额头,皱眉,“好像有点烧。”

“没事,回去吃点......”时年原本病恹恹的,脸上没什么神采,视线落在后头那人身上,整个人触电似的一怵,眼睛里顿时多了些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