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下朝之后,除了跟帝师上课,时不时的就来找皇后说话,规矩和晚上找皇后侍寝的时候一样,关门,不许人打扰,就连屋里也不留任何一个人伺候。

长春宫正殿门口一边站着江女官,一边站着元公公。

天气正好,晴空万里,元公公最近心情也不错。

皇上接连留宿长春宫一月有余,可见还是将皇后放在心尖尖上,进宫那么多人又如何?皇上就是要和他家公子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他忍不住带着炫耀地口气道:“帝后可真是恩爱呀。”

江女官就很沉稳,目不斜视:“帝后和睦乃社稷之福。”

元公公道:“帝后亲密无间,很难容得下旁人了呐。”

话音刚落,门开了,薛婴把贺鸣凰送到门口,吩咐道:“今晚陛下前往永畅宫,让苏选侍好好准备着。”

正在永畅宫喝茶的苏平疆打了个大喷嚏。

这个人选是薛婴和贺鸣凰反复商量拟定的。

虽然一个月以来,除了苏平疆,王纯是另一个没往皇上身边靠的,但王纯看着傻傻的,不太灵光,万一说漏嘴就很不妙。

元公公摒退了其他的太监,看着站在宫门口兀自沉思的自家皇后,长衫在风中飘摆,更显得形销骨瘦,忍不住悲从中来,正要垂泪,被薛婴冷冷瞥了一眼,眼角的泪都逼了回去。

薛婴进了屋子,元公公跟在后面,嗫嚅道:“主子,你心情是不是很不好?”他笨嘴笨舌地安慰道,“无论哪个选侍侍寝,也都大不过主子您去,皇上心里还是将您放得最重……”

薛婴心情确实谈不上有多好。

但他担心的不是元宝嘴里的所谓“失宠”。

他眼前浮现出了那晚验身时看到的诱人一幕……这样的苏平疆,他不想让任何人见到。

皇上不会把持不住、兽性大发吧?

他第一次见到皇上的时候,皇上才八岁。

他从来没觉得能做皇后是因为皇上对自己倾慕已久、非他不婚,说句大不敬的话,那会儿皇上就是个小屁孩……大婚之后皇上对他的态度更证明了皇上压根就不喜欢他,哪怕表面上做样子,敌意还是十分明显。

先帝去后,他和皇上大婚,没几天的功夫便知道帝师李文椽为皇上讲的东西压根算不上为君之道,刚入后宫没多久的他,权力有限,而皇上也才十岁,压根无法将李文椽免职,况且没了李文椽,下一个帝师说不定更不可靠,他那时才明白了先帝的深意——他和皇上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啊!皇上要成了昏君,他也好不了!

想来想去,薛婴让十岁的皇上照常跟着李文椽上课,结束后便来长春宫,由他再次教授。

外人都说皇上十分爱重他、离不开他,可只有薛婴心里清楚啊!谁能想到他大好的青春都用来养孩子了啊!即便他累得跟个女儿奴似的,上至治国之道、讨论国师、帮忙改折子,下至宫内庶务、吃穿用度、甚至皇上来葵水肚子疼送热水,含辛茹苦把皇上养到了十三岁,可皇上对他还是十分戒备。

一直到了先帝长侄贺鸣山兵变失败以后,这种情况才有所好转。薛婴陪着皇上过了这一关,总算是有了同甘共苦的经历,皇上似乎一下子对他放下了防备、十分信任起来。

薛婴把哼哼唧唧、欲言又止、散布焦虑的元宝撵了出去,在屋子踱了会步,慢慢冷静下来。

他自失地一笑,他这是怎么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若是皇上开口,别说苏平疆了,就连他也得遵从。

在这点上,皇上倒还真没必要说一套、做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