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着小明瀚的时候,豹三爷再次提到了项采薇:“这孩子头发好,要是个女孩,就更漂亮了,像外祖母,是个美人。”

豹三爷看起来心情真的不错,我这回笃定他是想跟他说项采薇的事了。但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也不敢再提骨灰入宗祠的事,只好拐弯抹角地说道:“像外祖母,恐怕不是好事呢,外祖母命苦。”

果然,他有那么一瞬的尴尬,但还是很快地说道:“采薇的骨灰,肯定要入陆家宗祠的,明瀚的名字,也要上陆家宗谱。”

我从他嘴里听到这样的话,有一点点诧异,不知他为何突然就改变了主意。我可不认为豹三爷是那么容易被说服的人,也不觉得我挨的一顿鞭子能对他起到什么本质的作用。他这么说,除非是他老早就想好了,深思熟虑的结果。

我很想追问一句为什么,但他看起来完全没有要对我解释的意思。这个时候,我也不想惹恼他,不想再节外生枝,我只好说道:“谢谢。”

我沉默了片刻,其实心里还是有一点不相信他,于是追问了一句:“什么时候?”

他虽然答应了,但如果要遥遥无期地等下去,我觉得就是虚的,项采薇已经等了十六年,我并不觉得还有什么理由能让她继续等下去。

“就这两月,我会安排一个简单的仪式。”

这样的回答我勉强能够接受,虽然还是要等,但至少是有了一个时间范围,没有敷衍我。我一向都相信豹三爷的本事,只要他想做到,不会有什么做不到的事,只看他愿不愿意而已。

“是我对不住采薇。”他又一次这么说,我在心里冷哼了一声,这句话他说了绝对不止一次,可他的实际行动让我觉得他这话说得毫无价值。

我无所谓地微微颔首,没有接他的话茬。我觉得此时不管我说什么,都会忤逆他,因为在这件事上我根本就说不出什么中听的话来。

他显然也看出来我的意思,带了一点叹息,继续说道:“二十多年前,发生过很多事,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解释得清楚的。我和采薇之间的事,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既然不是一时半会能解释清楚的,我觉得我在陆家待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就算多花一点时间,说给我听又何妨?他从未尝试着说过,却要怪我不理解。就算不是项采薇那件事,他上次直接拿了顿鞭子来招呼我,我就完全接受不了。

我淡淡说道:“既然三爷也没有兴致要同我讲,那么也不必说这些事了。不管怎么说,我是晚辈,都应该聆听教诲,是是非非,反倒没有那么重要了。”

言外之意,就是我可以尊重你,但我不能赞同你的做法,也决不会因此而把你做的那些事当做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豹三爷也有些无奈,叹了一句:“这说话的方式,倒越来越像姓秦那小子了。”

“没办法,近朱者赤。对于庇护我的人,我不介意多接触一点。”我耸耸肩,几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里已经开始带刺。说得多了,自然而然就是如此,我对陆家的所有人都是失望的。只不过,我现在没有本事自己给自己撑起一片天地,而我又不想回到原来的生活,完全像一只金丝雀一样毫无尊严地生活在秦公子身边,所以我只能选择依附,这是一种趋利避害的本能而已。

同样,陆家不能庇护我不能帮我的时候,他也管不着我去借秦公子的力。

话题扯到秦公子身上来了,我觉得他也是故意的,他好像想同我谈谈关于秦公子的事。先前我是跟秦公子到安县去的,这段时间我也经常出入牡丹园,豹三爷不可能不知道。

我和秦公子本来之前的关系就太过于暧昧,现在又跟他过从甚密,豹三爷自然而然就关心起这件事来。

“启文早些时候来找我,说想把婚事早点办了。你的意思呢?”

这句话怎么都算是好意,毕竟还来征求了我的意见,没有直接通知我来参加婚礼。我收敛了一点锐气,斟酌着语气,“先前不是也聊过这个问题么,因为我年龄还不够,所以就说先只是把婚事定下来,正式结婚的事,回头再说。我这才刚十九,还差一年……”

我只是在推脱。我现在肯定不能跟周启文结婚了,但当着陆耀恒的面说了那些话,马上悔婚未免也太打周启文的脸了。

豹三爷眯了眯眼睛,“这么说来,你和启文的婚事,没有问题?”

他方才先扯到秦公子身上来,再问我的婚事,其实我已经知道他的意思了,只是谁也没有挑明。这会他问得这么直接了,我只好说道:“这……我想问题不大吧,我现在忙着辰艺公司的事,也没怎么想这个……”